【離散香港記者系列】移民後為港重拾採訪動力 曾撰敏感報道暫沒勇氣回家

Photo by Ivan Abreu/SOPA Images/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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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hoo 新聞・離散香港記者系列報道】香港新聞自由墜落,記者履行天職時面對重重困難,更失去免於恐懼的自由,有香港記者出走到海外呼吸自由空氣,也有本身已在海外生活的香港記者,面對時代的呼召,重拾對新聞工作的動力,以離散記者的身份,希望在海外繼續報道跟香港相關的新聞故事,望為失去資訊選擇的港人把聲音延續與存留。

本身在香港當記者的麥家熙(化名),在2019年香港爆發反修例風波前已經離港,跟家人移民北美生活,當時沒有想過繼續當記者,就算後來在海外成功找到記者工作,亦坦言「只係諗住打份工,冇咩使命感,做嘅新聞好普通,報吓外國啲櫻花開,唔知有乜意義。」

記者都需要有「國際線」

不過,反送中運動一役令她在外國的記者工作帶來翻天覆地改變,「有好多機會報道香港人點喺外國示威,仲有國際遊說點做;華文記者本身喺海外機會唔多,唔少華文傳媒又係親中,之前記者寫嘅嘢無咩人睇,人工又低,發揮宣間好少,係2019年後先覺得(工作)有意義,搵到自己喺海外存在價值。」她笑言這些採訪工作令她甚有動力,書寫時永遠做到「快、狠、準」,「總之想最快寫好等報道可以傳番去畀香港人睇,呢個係自己繼續寫落去嘅動力。」

家熙說,其實海外港人都希望發聲,「有說話希望講番畀喺香港嘅人聽」,故記者都需要有「國際線」,「19年後,咪香港先報道,海外嘅人接收咗,會有反應、回應,就交由我哋(海外香港記者)再轉報番去香港,大家互相交波。」但當港區國安法出現,這個「交波模式」就此告終,「我知香港仲有記者努力做緊新聞,但大家已經斷咗個聯繫。」

實情是,身在香港的記者失去免於恐懼的自由,身在海外又何嘗不是?因為仍敢發聲的人都紛紛流散海外,「自己做好多佢哋訪問,特別國安法後,海外香港記者承擔起做呢啲『敏感』報道嘅責任,都會驚自己會唔會『中招』,真係會驚,但又會諗,如果我(哋)唔報仲有邊個報呢?有時雖然有時差,但比起冇,報道要遲一日相對唔緊要。」

新聞平台減特約記者也失業

她更觀察到,當一些香港傳媒機構停運,影響亦延伸至海外,因為過去這些機構會聘用海外的特約記者採訪,但現時這些行家亦相繼失業,她在採訪時再見不到熟悉的面孔,「以前仲有同聲同氣行家,現時好似得番自己一個」,自嘲因此「經常做『獨家』新聞」,加上在海外報道資源及支援缺乏,「好多時要一腳踢,自己採訪拍攝,甚至車長都係自己做。」雖然前路不易走,但她仍希望繼續堅持,「幫大家一齊行落去。」

其實家熙擁有外國護照,惟不代表要承受更大風險,她說自己也曾被起底和滋擾,又要憂慮滲透力量,加上海外生活環境跟香港不同,「真係死咗都可以冇人知」,而其實最令她擔心的,還有仍然在香港生活的家人,「美、加藍絲勢力好強,有段時間自己好覺得孤單無助,有時亦會覺得,喺外地好多工作機會,但繼續做記者,個風險好似要自己一個人承擔晒,雖然自己去咗自由世界,但都唔係理所當然要承受。」因此難免會有負面情緒。

抱流亡記者心態跟離散港人連結

她更坦言,想念香港家人朋友,但現時只能幻想那條回家之路,「我暫時冇勇氣番香港,自己接觸嘅人,寫嘅報道敏感,唔會知返去有冇後果;有老華僑有同我講,大使館會開我file,覺得自己都好似變咗流亡記者咁。」

她從新聞工作中,認識了不少流散的香港人,形容他們很團結和有心;她也因為採訪,接觸不少「真流亡港人」,「好多好年輕,人生被打亂晒,又走得好急,帶住好多壓力、創傷,去到一個陌生地方開展生活。」當報道他們的故事後,更會照顧他們,「好似個大姐姐咁,其實都唔係做啲咩,可能只係接載佢哋去買餸,請佢哋食餐飯,又或者知道有工作機會就幫手連結。」希望令他們盡快融入當地生活,也實踐港人互助互撐同路人的精神。

有人說新聞自由「已經喺我哋嘅袋入面」,家熙在自由的國度,又如何感受到何謂新聞自由?她指箇中道理簡單:「就係你唔需要為報道思前想後,冇一隻字唔可以寫,你唔會驚寫完有後果,你唔使為自己留後路,唔會驚因為做記者見唔到家人,更加唔會要自我審查;有時睇到一啲香港行家的報道,行文語境咁怪嘅,好唔流暢,你就估到可以佢為咗避開風險,要左改右改,咁咪冇新聞自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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