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屆區選成功打大佬,然後呢? 徐子見:要證明素人有能力繼續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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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送中運動激發一班政治素人參加今屆區議會選舉,希望進入體制「光復區議會」。尤記得4年前上屆區選,傘運過後也不少「傘兵」出征,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是「鎚仔揼樹根」的精彩一幕,由生意人徐子見在東區漁灣,擊敗盤踞當區24年的建制大佬民建聯鍾樹根,被指是「大衞擊倒歌利亞」,鍾樹根之後淡出政壇。

4年過去,大衞今天又如何?

徐子見體驗了建制派操控的區議會如何銅牆鐵壁、體驗處理街坊個案時的無力。他一邊做細碎的民生事,一邊嘗試將政治議題滲入老區。他說:「聖經入面嘅大衛後尾變咗壞人。咁現實我上屆贏咗嘞,係咪應該做一個示範作用呢?畀其他人見到,原來素人冇政黨都做得OK喎。以素人身份贏,有責任做番畀人睇,素人都可以做得好。」4年過去,徐子見苦樂參半,希望繼續下去,競逐連任卻遇上三人圍攻。

52歲的徐子見在漁灣邨的辦公室有點亂,數百呎的空間堆滿各式雜物,門口右邊在半空架起數部手推車,左邊的架子堆著各種林林總總的東西,有玩具、幾袋米、影印機、微波爐,窗邊勾了幾個環保袋,辦公室中央放了一架電動輪椅,全都是他收回來的物資,以待轉贈給有需要的街坊。有些東西大半年都尚未有人接收,堆積起來,讓他的辦公室變了貨倉。

這個放滿雜物的辦公室,得來不易。當年鍾樹根落馬後,改以立法會議員身份向房屋署續租他本來的區議員辦事處,結果徐子見未能租用,只好在街頭設立外勤辦公室。他之後在距離漁灣邨一段距離的一個蚊型商場,暫租個小舖位當臨時辦事處,直至2017年房署改建的單位建成後,才成功「上樓」。

徐子見的辦公室人流很旺,像「輪街症」:伯伯不懂網上付費訂閱「蘋果動新聞」來找他、婆婆的長者證遲遲未收到來找他、南亞裔人士拿著寫有其公屋輪候情況的電郵找他解說。這天他做完訪問,處理一堆事情後,剛印好的競選易拉架終於到了,他就匆匆跟兩個義工出去開街站,忙個不停。

4年前,徐子見成功「拔根」,人人覺得是個奇蹟。網民興奮地跑到鍾樹根議辦外開香檳慶祝,高唱小鳳姐的《喜氣洋洋》,畫面仍歷歷在目。

奇蹟過後,徐子見覺得最大的考驗才真正來到。新丁上任之初,對於如何做區議員一片空白,「冇經驗、冇概念區議員係要做咩,咁就憑想像做。有好有唔好,好係冇規範,我唔會諗一個問題究竟係咪應該由區議員提出,我覺得要提就提;唔好處就好似亂嚟咁。」他就憑著這個「唔識嘢」的方式去做,自己慢慢摸索。又因為沒有規範,他想做就去做,搞塑膠回收、漂書、義務補習、物資轉贈;又試過請兩個實習同事,花一整個暑假研究柴灣車位是否足夠,不過最後因部分資料無法取得而放棄。當然還有當初「傘落社區」的概念,如一地兩檢、反送中等議題,他都會製作單張及開街站,向街坊講解,又會辦社區放映,播放如「傘上:遍地開花」等電影。

記者4年前訪問徐子見的時候,他形容香港像個發臭的雪櫃,旁人或裝作視而不見,但他就會選擇鑽入去清理乾淨。4年過去,這個雪櫃清理得如何,還臭嗎?他頓一頓,說:「入咗去之後先發覺,發臭嘅程度可能比想像中更犀利。大家見到香港呢個情況……而家好多人專注五大訴求,但我心思佔得更多嘅係警暴,因為見到太多傷害,好多人無故受傷、被捕。」就連他自己在8.31當天於柴灣港鐵站,被警方以公眾地方行為不檢被捕,最終獲無條件釋放。

面對當前的政治環境,他無力。

東區區議會很紅,建制與泛民的比例是25:10。民主派提出任何反對,基本上都沒用,建制派一嗌投票,大家都不用多說。徐子見看到建制派在議會內愈來愈封殺式的做法,「民主派係冇議題可以過到動議。就算差唔多意思,佢改你一句,個議題就變咗係佢動議。總之佢唔畀民主派有動議過。」以至各大會議委員會小組的正副主席,以往尚有一兩個是由民主派擔任,但如今全部都由建制派包攬。

「如果佢哋玩晒係冇問題的話,我就唔會咁嬲。」他舉例,2013年全港18區預留1億元撥款,推行「社區重點項目」,東區區議會在建制佔大多數的情況下,提議在筲箕灣愛秩序灣海濱旁興建「東區文化廣場」,「我唔係抗拒起個廣場,但用1億起我就好抗拒。」廣場只可容納1000人,他質疑受惠人數不多;又例如,2016年政府為每區預留3000萬元,由區議會建議一個地方搭建行人通道上蓋,建制派就建議通往文化廣場的行人路,徐子見哭笑不得:「但你個廣場係露天,你遮住啲人入去,咪一樣要淋雨、一樣要曬,意義喺邊呢?個廣場又唔係旺,不如將佢擺去東區醫院冇咁嬲。」他無奈道:「但係25對10,冇用。」

在區議會內,他無力。

小至幫街坊處理的個案,他也無力。有個街坊一家四口,女兒患罕有遺傳病,要經常去東區醫院覆診,爸爸做地盤,要住漁灣的婆婆幫手湊女,想申請漁灣邨公屋。徐子見找政府部門幫手,房署批出公屋給這家庭,不過單位在將軍澳,最後那家人還是被迫在柴灣租屋住,徐子見可以做的,就只有幫他們找些二手傢俬。他形容,社會問題如流血不止的傷口,而他能做的就只有貼膠布。「一日政策不改,就是流血不止的狀態,貼到幾時都解決唔到問題。」

縱然有時感到無力,不過總有些事可以改變。例如他的辦事處問題受傳媒監察,令房署就「永續辦事處」改變政策,政黨不能再用以前那套方法「霸位」,負責簽約的區議員如在競選落敗後,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由有議席的黨友代為續租。雖然有許多愛莫能助的個案,使徐子見數個晚上雙眼通紅坐在辦公椅上嘆氣,但也有幫到街坊後,開心到「彈彈吓」返office的時刻。

徐子見甚至做埋隔籬區的工作。興民邨早前因領展賣掉商場,商店遷出,屋邨恍如荒島,街坊買餸有困難。興民邨的區議員是民建聯劉慶揚,但居民卻跑去向徐子見求助。「好多人中意推case,唔係佢選區就推,但我會調番轉諗,如果人哋唔係你個選區都過嚟搵你,係咩原因呢?一係佢同當區區議員冇辦法聯繫到,或者佢做唔到嘢,一係就佢覺得我好叻想搵我,但我傾向相信第一種多,因為都多跨區case。如果唔接,咁我同建制派有咩分別。」

他說,許多人認為民主派區議員地區工作未如人意,他就要表現得更好,「如果你真係想改變(想法),你就要做畀佢哋睇。」

「大衞贏到歌利亞,但係聖經入面嘅大衛後尾係變咗壞人。咁現實我上屆贏咗嘞,係咪應該做一個示範作用呢?畀其他人見到,原來素人冇政黨都做得OK喎,希望有呢個作用。以素人身份贏,有責任做番畀人睇,素人都可以做得好。」4年前鍾樹根落敗,有指是因為街坊時常找不到他,徐子見更要記得貼地的重要性。

正正是體驗了區議會內的無力,徐子見上任後積極找願意做地區工作的新人,但搵極都只有一、兩個願意,碰巧反送中一役,突然激發一些人走出來,徐子見就幫他們一把,開小型講座教準備工作,陪他們開街站,希望以「前素人」的身份幫助這些新人在其他選區出戰。

徐子見在今屆區選角逐連任被三人圍攻,包括民建聯工聯會雙牌頭的劉堅;另外兩人分別是報稱獨立的蔡翠雲、柴聯體育會胡健南。蔡翠雲年初仍以民建聯的名義擺街站,亦曾參與民建聯的活動,但後來已不見民建聯頭銜。胡健南2003年時是梁安琪議員助理,當時以「公義同盟」成員身份參選東區佳曉選區。

民建聯工聯會劉堅被問到如何評價徐子見,她說:「佢如果做多啲實事都係一個可以嘅議員嚟嘅,不過我見佢做嘅實事,好似偏向於政治多啲。」她強調自己會做更多實在民生事。她表示無法估計選情,稱不擔心反送中運動對建制選情有影響,認為區選可反映市民是「想要一個不穩定的社區,還是一個安穩的社區」。

柴聯體育會的胡健南形容他的政治立場是綠色,是「保守中立派」,沒有偏黃或偏藍。他稱,希望透過網上投票平台,居民可就每個議會的議題投票反映意見。他表示支持爭取真普選,但稱希望不要將太多政治帶落社區,「我哋唔想所有嘢都係講政治。選區即係我哋屋企,返到去咪休息、玩,無謂返到屋企仲家嘈屋閉。」他主張在議辦發放更多康體活動的資訊。至於對徐子見的看法,他說:「希望個區議員帶番多啲康體、地區嘢返社區,so far 見到佢哋泛民啲Facebook,都係啲政治新聞。」他評估自己的勝算低,「我哋溫和派係少啲市場,一定係偏黃有著數啲。」另一候選人蔡翠雲未有回覆記者查詢。

徐子見如何看自己連任勝算?「唔知㗎,唔去諗,盡力做。」他說,民建聯早在大半年前已頻頻落區,先是蔡翠雲,後來改為劉堅。政黨資源多,例牌的蛇齋餅糭少不了,他也不抗拒:「你有幾多就派幾多。最好㗎嘞,反正我又冇得派,咁咪你派。」他的打法,是憑著4年來的工作表現,讓街坊選擇是否繼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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