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庫爾德女權活動家:大家一直預言,下一場一定是女性革命

【編者按】:庫爾德族頭巾女孩阿米尼之死引發的伊朗街頭抗議,到今天已經進入到第十天。日前,《同時》訪問了伊朗庫爾德左翼活動家Parva(化名),她曾經生活在德黑蘭,活躍於女性主義、勞工和族群議題等衆多領域,近年移居海外。訪問中她向人們解釋,這場運動爲什麼會發生、哪些人在街上抗爭,以及技術和社交媒體在運動中扮演的角色。本文乃《端傳媒》獲《同時》授權轉載。

(《同時》是一個自媒體,關於抵抗的自我教育,也是大家努力保持聯結的組織嘗試。)

1

殺死Mahsa Amini的所謂「道德警察」,在夏天是最活躍的。因爲在酷暑的時候,女人們自然想要包裹得更少一些。於是他們就會在這時候頻繁抓人,夏天就是針對女性的暴力頻發的時候。

要理解這場起義,我需要跟你們講一些重要的背景。

殺死Mahsa Amini的所謂「道德警察」,在夏天是最活躍的。因爲在酷暑的時候,女人們自然想要包裹得更少一些。於是他們就會在這時候頻繁抓人,夏天就是針對女性的暴力頻發的時候。

這個夏天發生了很多事件,我們可以一件件理一下:起初是一個視頻,在視頻裏一個母親擋在一輛警車前,衝裏面大喊說我女兒病了,不要帶走她,然而道德警察無動於衷,最後母親眼睜睜看着他們開着車戴着女兒從她面前離開了。這件事情在社交媒體上發酵了很多天。

接下來是另一個女孩的故事,她叫Sepideh Rashnu,在政治領域比較活躍,是一個藝術家和詩人,也是一個左派。她有一天在大巴上摘掉了自己的頭巾,另一個女人——很顯然是伊斯蘭共和國的堅定捍衛者——開始用手機對準她錄視頻,同時對她大吼:「你的頭巾在哪!你是這個國家的敵人!」這個女孩反過來拿着自己的手機拍下了對方的舉動,她拍攝的視頻在社交媒體上大肆傳播,然後她就被捕了。在她被捕一週後,她出現在了電視上向公衆懺悔。所有人都被那個懺悔的鏡頭震驚了,很明顯她在裏面受到了虐待,她的臉上還有傷痕,她懺悔的語調非常悲傷。大家無比擔憂,想象着她在裏面究竟遭遇了怎樣的折磨。那段時間,伊朗人在推特上都在討論這件事。

第三件事是在兩週前,一個庫爾德城市的女人,她的鄰居試圖強姦她,她報警後警察並沒有趕來營救,於是她從自家的窗口跳了下去,當場死亡。這也是非常轟動的一個事件,在庫爾德地區,人們即刻走上街頭開始了抗爭。

這一件又一件事情,把人們憤怒的情緒推向了頂端,Mahsa的死亡只是最後的爆破點。

在她葬禮的那一天,就在她即將被下葬的瞬間,在場的所有女性突然摘下頭巾,拋向了天空,開始喊出在這場全國起義中最著名的口號:「WOMEN!LIFE!FREEDOM!」(「女性!生命!自由!」)從那一天開始,人們被點燃,德黑蘭的民衆走上街,庫爾德地區的民衆走上街,大規模的抗爭一個城市接一個城市遍及各地。

2022年9月19日,伊朗德黑蘭,人們在街頭示威中,抗議Mahsa Amini被道德警察逮捕後死亡。
2022年9月19日,伊朗德黑蘭,人們在街頭示威中,抗議Mahsa Amini被道德警察逮捕後死亡。

2

一直以來,大家都在預言,下一場革命一定是女性革命,女性被壓迫得太嚴酷了。所以現在發生的事情並不意外,它的的確確是一場女性革命。

在國際制裁下,這些年伊朗的經濟問題越來越糟糕,儘管不同的群體都處在困境之中,女性的問題則是最嚴峻的。設想一下在這個國家,如果你是工人階級,你受到壓迫,如果你是工人階級中的少數族裔你受到額外的壓迫,如果你還是非什葉派,那你的壓迫雪上加霜,而在這一切之外,如果你不幸還是個女的,那你就是最最最底層。這就是爲什麼在反對這個壓迫性系統的時候,女性的聲音是最響亮的。無論在社會的哪一個階層,與和她們處在同一位置的男性相比,她們都遭受更多的壓迫。

在伊朗,我們有很多的女性權益組織,也經常會有關於社會工作者的會議討論各個階層婦女問題。不過這些民間組織處境都很脆弱,隨時可能被關閉,活動家也都冒着被抓捕的風險。在這次抗爭開始後,一些庫爾德地區的女權主義組織的活動家在過去幾天被抓捕……不過,這次運動我不認爲是這些組織在推動,反而,它們大都在跟隨民衆的運動態勢。

對於我來說,這次事件會同樣點燃伊朗社會整體男性的憤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最近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個男人的電話錄音。這通電話是伊朗國家安全部門打的,說我們發現你參與了最近的抗議行動,我們有拍攝到你的影像記錄,請你明天到我們的辦公室回答一些問題。這個男人極度憤怒地對電話那一頭怒吼,「我妹妹在那段時間也在德黑蘭,這件事同樣可能發生在她身上!你們可以就那樣輕易地殺死我妹妹!我可以理解她們的處境!我在做對的事情,我不爲我做的事情而感到羞恥!我今天也會上街,明天也會上街!」伊朗男性對這件事的共情程度的確讓我覺得震撼,這些年來大家都有很多困境,這些抗爭也都帶着自身的困境和議程,不過女性問題的的確在這個時刻表現爲團結所有那些困境的集合。

伊朗這些年裏發生過很多跟女性相關的抗爭,一些跟全球女性覺醒運動有聯繫,一些沒有。我們也有MeToo運動,但是更多發生在精英領域,針對那些藝術圈、政治活動圈的名人,並沒有影響到整個社會。2018年非常有名的事件,伊朗女權活動家Vida Movahed站在德黑蘭「革命大街」(Enghelab Street)街頭的電信箱上,用一根棍子挑着自己摘下的白色頭巾,抗議伊朗強制女性戴頭巾的法規。在那之後,有很多女性加入了這個公共抗爭序列——在街頭公然摘掉白色頭巾並懸掛起來。

這系列抗爭在國際上舞台上得到了廣泛關注,後來被命名爲「革命大街上的女性」,就在近一週,2018年這場反強制頭巾令的公共抗爭中第二個站出來的女權活動家Narges Hosseini在伊斯法罕省被抓捕,現在被關在Kashan監獄,她在2018年就曾被判處三個月監禁。在過去五年來,伊斯蘭共和國給伊朗反對強制頭巾的婦女判處的監禁時間加起來有92年。在近日這場起義開始後,數十名伊朗知名的活動家被任意拘留[司法系統批准「預防性拘留」]。

一直以來,大家都在預言,下一場革命一定是女性革命,女性被壓迫得太嚴酷了。所以現在發生的事情並不意外,它的的確確是一場女性革命——女性是運動舞台上的主角、女性在領導這場革命的方向,跟以往每一次抗爭相比,這次女性走上街頭的數量都要更多。它在意料之中,卻是歷史上頭一次。

2022年9月21日,一名居住在土耳其的伊朗婦女在伊斯坦布爾的伊朗領事館外剪掉頭髮,為Mahsa Amini的死抗議。
2022年9月21日,一名居住在土耳其的伊朗婦女在伊斯坦布爾的伊朗領事館外剪掉頭髮,為Mahsa Amini的死抗議。

3

之前的抗議中,精英和知識分子的抗議和工人階級的抗議往往是分開的,但這一次所有人都上街了,這次,甚至來自小城市、保守地區的人,不同民族的人,都在爲不同階級的人奔走呼喊……從抗爭地圖上看,庫爾德地區的起義是更密集的。

人們說這次抗議沒有領導人,也沒有代言人,是有自由思想、社會主義傾向的不同人群的混合,沒有特定的黨派或運動領導人在其中有明確的議程。可以確定的是我們想要民主,想要世俗主義,但是除了這些基礎面以外沒有誰提出特別明確的政治訴求。

這幾年的伊朗,從2017年開始,社會問題層出不窮,我們開始有各種各樣激烈的抗爭,工人階級的、女性運動、氣候(一些地區嚴重缺水)抗爭、少數群體的抗爭,這些年一個有一個抗爭持續累積的過程,是不同被壓迫群體團結的過程,也是一個社會建立共識和相互理解的過程,「現在我們也感受到被壓迫了,更能理解其它群體處於被壓迫的狀態是什麼感受了」。在2009年綠色革命時期,抗爭的人們絕不會說,我們也要把注意力放在邊緣群體上,看看他們的處境是怎樣的。

之前的抗議中,精英和知識分子的抗議和工人階級的抗議往往是分開的,但這一次所有人都上街了,這次,甚至來自小城市、保守地區的人,不同民族的人,都在爲不同階級的人奔走呼喊。德黑蘭北部的富人社區和南部貧民社區的人都走上街了。這些年來,不同的邊緣群體和邊緣處境在輿論場上得到越來越多的目光,人們也越來越團結了。

從「綠色革命」起,每一次的抗爭都有所變化,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朝着目標前進一步,街上的口號變得越來越激進。從前只是提出要政府內部改革,或是希望從草根開始改變,只要有一點改變就好,而不是改變這一切。那個時候如果你在街上喊打倒獨裁者,沒有人會跟着你一起喊,但是今天這變成了街上最常聽到的口號。

伊斯蘭共和國一直以來很刻意地抑制庫爾德地區的發展,在經濟上和教育上都有意讓那裏維持在一個較爲落後的水平,所以那裏的性別意識也相對落後。但是,庫爾德地區這一次比其它地區更有組織一些,它們一直以來有抗爭傳統,社會非常政治化,因爲比起其它地方,庫爾德人會覺得他們是這個國家的「外人」,他們一直在一種準備反抗的狀態中生活。而比如像Mashhad這樣的什葉派聖城,那裏的人抗爭的歷史要短得多,很多年來他們一直都覺得「這是我們自己的政權,如果有任何問題,我們要在內部尋求解決」。

但另一方面,庫爾德的家庭結構也很傳統,甚至很多地方社會還以部落的形式存在。你在那裏動員一場罷工/罷市,是非常容易的,馬上人們都會響應,所以從抗爭地圖上看,庫爾德地區的起義是更密集的。我在庫區的成長經驗是,那裏的男性普遍非常反感伊斯蘭共和國,對少數族群在伊朗受到壓迫問題的問題有很強烈的意識,不過那裏也是父權社會很頑固的地方。但儘管如此,他們可能在家裏非常父權,但是他們反對伊斯蘭共和國對女性的施暴。

即便是社會中那些虔信者,他們所信仰的伊斯蘭教也不像這個伊斯蘭政權所宣揚的伊斯蘭教那麼古老和保守,他們在很多方面並不能認同這個政權所宣揚的東西,尤其是女性在家庭和社會的從屬位置等問題上。在這個意義上,伊朗民衆遠遠比他們的政府要現代很多。

這也並非是一場反伊斯蘭運動,人們在反對強制頭巾律法和威權專制政府。最近網絡上有一種說法:如果我是伊斯蘭虔信者,我會更憤怒,因爲這些人在摧毀我們的信仰。這段時間還有一個很流行的口號是: 「Death to Dictator! Be it Shah or Ayatollah!」 (獨裁去死!管它是巴列維國王還是宗教領袖阿亞圖拉!)。事實上,在1979年革命後,儘管是在這個政教合一的政權下,人們還是越來越世俗化和現代化。人們看到這個政府的腐敗和保守,它越來越不受歡迎,人們在尋找另類的選擇,而這也是民衆越來越世俗化、離宗教越來越遠的原因——他們把宗教視爲落後的和壓迫性的東西。即便是社會中那些虔信者,他們所信仰的伊斯蘭教也不像這個伊斯蘭政權所宣揚的伊斯蘭教那麼古老和保守,他們在很多方面並不能認同這個政權所宣揚的東西,尤其是女性在家庭和社會的從屬位置等問題上。在這個意義上,伊朗民衆遠遠比他們的政府要現代很多。

同時,伊斯蘭政權的社會控制能力非常低(感謝神!),伊朗人家裏幾乎都會裝衛星電視,播放那些海外伊朗人制作的與伊斯蘭共和國意識形態相悖的節目,我不知道是政府是太腐敗了沒有能力禁止,還是他們認真思考過覺得不重要不用禁止,總之現在就是大家都在家裏看那些節目。在我家那裏很普遍,我都記不清上一次看官方電視台是什麼時候了。

每一代的行動領袖都會被驅逐出境,他們在海外仍然活躍,但是改變不僅僅是來自外部,來自1979年伊朗革命之前移民到國外的人,雖然在外面的人也做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們將發生在國內的事情傳播出去,就像我現在正在做的,我將發生在伊朗的事情真實地反應給你們。但是這次起義的爆發完全是來自國內民衆面對壓迫的真實反應。

2022年9月22日,美國洛杉磯威爾希爾聯邦大樓外的燭光守夜活動,擺放了Mahsa Amini的照片。
2022年9月22日,美國洛杉磯威爾希爾聯邦大樓外的燭光守夜活動,擺放了Mahsa Amini的照片。

4

到目前爲止,網絡沒有全部被切斷。在一些地方,在特定的時間,家裏的路由器是有信號的,但是非常微弱,沒辦法傳圖片甚至語音信息,只能打字。

這次傳播的比較多的關於instagram和whatsapp在伊朗被禁的事情,事實上,大部分通訊工具一直處於被禁的狀態,臉書、推特、油管、抖音(tiktok)都被禁了很多年了,大家只能用VPN來使用,唯一沒被禁的就是instagram和whatsapp,這兩個這幾天也進入了被禁的行列。同時,在instagram、whatsapp和臉書上,只要是伊朗電話號碼註冊的賬號,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這幾天賬號都出現了連接問題,即便是在海外的伊朗人,用伊朗號碼註冊的這幾個平台的賬號發信息,也非常非常慢。人們上街抗議META在和伊朗政府合作。就像Anonymous說的,扎克伯格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在之前緬甸政變、敘利亞戰爭期間,他都在和那些地方的政府合作,不過我們無從得知他這次是不是有跟伊朗政府合作。

到目前爲止,網絡沒有全部被切斷。在一些地方,在特定的時間,家裏的路由器是有信號的,但是非常微弱,沒辦法傳圖片甚至語音信息,只能打字。我的家人在伊朗的庫爾德地區生活,我每天都在和我的家人和一些朋友(他們有的在德黑蘭有的在庫爾德地區)聯繫,剛剛才跟家人通完電話,他們在有信號的時候會跟我講一些現場的事情,儘管信號很弱。剛剛官方宣布斷網,但是斷了半小時後,我姐姐就又連上網了。不過我也有不少朋友已經至少三天沒有上過線了,聯繫不到他們。也因爲網絡的阻斷,讓在外面的人難以看到抗爭的全貌,因爲很多地方的照片、視頻和報道流不出來。

在伊朗,在精英階層之中,推特是最受歡迎的社交媒體,對於普通大衆,instagram是使用最爲廣泛的,Tiktok則是在初、高中生和大學低年級的學生間最受歡迎。我妹妹今年22歲,她總是會給我發Tiktok上面的東西,但我對那玩意兒一無所知,我沒有註冊過tiktok。現在我妹妹正在街上參與抗爭。我爸爸也在街上,他已經65歲了。

我感覺這次運動的主體是「Tiktok一代」,也就是年輕人和學生群體。#MahsaAmini 的標籤在Tiktok上有1億4500萬次的轉發,比伊朗的人口數量要大得多。這個標籤之所以在Tiktok上傳播如此之廣要歸功於kpop團體BTS(防彈少年團)在伊朗的粉絲,他們最知道怎麼製造話題,是他們讓這個標籤在Tiktok上火了起來。還有那些遊戲玩家,這個群體原本是伊朗最不政治化的群體,但現在那些線上遊戲上全部在討論Mahsa。所以,這場抗爭的確不是我這一代人的抗爭,我們這代人只是跟隨着更年輕的一代。

我感覺這次運動的主體是「Tiktok一代」,也就是年輕人和學生群體。#MahsaAmini 的標籤在Tiktok上有1億4500萬次的轉發,比伊朗的人口數量要大得多。這個標籤之所以在Tiktok上傳播如此之廣要歸功於kpop團體BTSboys(防彈少年團)在伊朗的粉絲,他們最知道怎麼製造話題,是他們讓這個標簽在Tiktok上火了起來。

上街的人群都冒着風險,儘管人們通常會蒙上臉,但也並不總是管用,不只是街上有攝像頭,警察也會隨身攜帶設備將抗議者的形象拍下來。不過你們可能也關注到了黑客行動主義小組Anonymous這次在伊朗的行動,除了攻擊了大量政府網站、中央銀行的網站外,他們也宣布襲擊了1000多街上的攝像頭。他們進行黑客行動之後,還號召大家轉發話題標簽,這樣可以吸引更多的黑客加入,所以我們也期待着接下來他們會黑掉更多平台。他們還在城市中搭建熱點,在斷網期間鼓勵人們上傳視頻到網上。

以前,我也經常感覺到無望。這些新東西,技術、社交網絡,我們使用它也同時被它壓迫,但是你永遠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比如這次抗爭中的黑客。Anonymous創辦人之一就是伊朗人,很多伊朗國內的黑客也在和Anonymous合作。目前他們有一個行動我非常期待,他們打算黑掉伊朗政府的官方法醫數據中心繫統,獲得人們死亡的原因,因爲目前我們很難獲得因抗爭而死亡的人數,政府不會公布準確數字的。希望他們可以成功!

2022年9月19日,伊朗德黑蘭的街道上,民眾為 Mahsa Amini 的死示威。
2022年9月19日,伊朗德黑蘭的街道上,民眾為 Mahsa Amini 的死示威。

5

與以往的抗爭比,這一次更加暴力,雙方都是,甚至政府反而有點示弱了,不是他們不想更暴力,而是相對於以往,他們已經沒有能力有效地實施暴力了。

與以往的抗爭比,這一次更加暴力,雙方都是,甚至政府反而有點示弱了,不是他們不想更暴力,而是相對於以往,他們已經沒有能力有效地實施暴力了,之前可能因爲萊西人在紐約的關係,政府可能暫時不希望因爲發生血腥鎮壓而影響他在聯合國的發言。現在發言結束了,鎮壓果然越發嚴重。

政府的武裝勢力直接向民衆開槍,越來越多的真槍實彈,在不同的城市都有抗議民衆被射殺,被射殺的人的名字慢慢地一個又一個在網上被大家整理、公布出來。還有被抓捕的名單也出來了,那些人在自己家、在學校或者在街頭的抗爭現場被警察帶走。大規模的鎮壓是在預料之中的,它現在正在發生。

週五主麻日,政府發動了政權支持者在全國各地上街示威反對民衆抗爭,不過很顯然,並沒有發動起那麼多人,沒有形成任何聲勢。但可以被看作一個信號,就是政府要採取行動來鎮壓了。昨晚(週四晚)在庫爾德地區,他們開始使用重型武器了,在這些偏遠的、有抵抗政權傳統的地方,像庫爾德斯坦或卑路支斯坦,鎮壓往往是比其他地方更暴力的。

和過往相比,政府更弱了,他們腐敗、沒錢,也逐漸喪失了民心和信任。抗爭者更加激進,他們使用垃圾桶、使用火、使用石頭來反擊,從抗議一開始就這樣。在這次起義之前我沒那麼樂觀,但是現在我抱有希望,我開始相信我們很快一定可以終結這一切,不是這次就是下次了……

原文鏈接: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20926-opinion-note-iran-feminism-activ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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