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那種妙想天開了

【星島日報報道】第一次訪問金庸之時,是在他退休後,約一九九三年至一九九四年吧,由蔡瀾介紹。 當時,仍熱烘烘,大家都不相信查生,就此放下引退,江湖上有各種傳聞。 但是作為金庸小說迷,卻有奢望:查生辦報時,每日一手寫社評,一手寫武俠小說,忙成這樣子,尚且有如此成就。 要是他退休,大把時間,應該可以將全副精神,專心寫武俠小說,豈不是更多產,更厲害? 論理,好像應該如此。問查生,他苦笑:「再沒有那種妙想天開了。」 甚麼是「妙想天開」?像「降龍」,可以有「十八掌」。練成後,可守危城,保國家,驅逐胡虜,還有可以娶得桃花島小公主為妻。 你相信嗎?你寫得出嗎?於是成為金庸。 可是當見事愈多,了解人性愈深,逐漸會發覺,即使練成絕頂武功,很多問題仍解決不了。 像張無忌身懷九陽神功,卻不敵朱元璋的政治手段。周芷若練成九陰真經,亦不保證婚姻幸福。 當寫到《鹿鼎記》,男一號的韋小寶,竟無半點武功。真正的高手,如天地會的陳近南、亡國公主的獨臂神尼等等,統統是失意落泊。 去到這地步,武俠小說還怎樣寫下去?現實很殘酷,容不下想像的空間。 後來研究命理,才知道人生的不同階段,除了「運」以外,還有「氣」,現代語即「生命力」,每十年有不同變化。 像金庸辦報時,運強氣壯,稱為「帝旺」,一生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可惜亢龍有悔,盛極而衰,亦是命運的必然發展。後來筆者在《星島日報》辦副刊,向查生求稿,他有心相助,交出當時的中篇近作《月雲》。 屬懷舊的詠歎:記 他少年時,在故鄉大宅,與侍婢月雲的一段感情。 淡泊雋永,言有盡而意無窮,可讀性極高,但真的再沒有那種「妙想天開」的情懷了。 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