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投稿】19後的馬蹄糕

她用指尖劃過手機螢幕：2019年2月2日上午三時十九分。她橫卧在家樓下的長椅上，一邊盯著電話，一邊拿著一瓶嘉士伯，身旁還有一罐青島。時哭時笑地喊著：「旁人從不贊同，連情理也不容……點解25歲仲係一團糟？我好愛佢！點解佢仲係要離開我？點解連我呀媽咁多年嚟都唔認同我呀？點解呀？」

這時候，他出現了。他拿著一袋用紅色背心膠袋載著的物體坐在她身旁，並把她身旁的酒瓶和酒罐扔到垃圾筒。他說：「咪飲喇！聽朝係大年初一呀，帶呢盤馬蹄糕上樓俾妳呀媽喇。咩野唔開心，都將佢留喺舊年。至少個個離開妳，我會陪住妳，okay?」矇矓間，她感到一絲溫暖。不肯定這是否幻覺，她只肯定的是他和她自十八歲起分手後，每當她最失意絕望時，他總會在旁，顯然今次也不例外。

「嘟…嘟…」她一手拍熄了鬧鐘。張開眼睛，看著天空，再看電話：上午六時四十五分。她發現自己仍然躺在長椅上，便立刻彈起來四周張望，卻空無一人。身旁只剩下一盤馬蹄糕，她立即WhatsApp他，等了六十秒，仍是單剔。隨即致電，卻沒接通。她便拿著馬蹄糕上樓去。

自十八歲起，她踏上流浪之路。走過三十個國家，踏遍中東峰火大地、歷盡歐洲嚴寒風雪、體驗非洲飢寒交迫，就以為是過著與別人不一樣的人生。這兩年回來了，發現走遍世界，世界再大，也未及在他身旁。

自那天起，她的人生漸漸起了變化。她與媽媽的關係因這盤馬蹄糕徹底改變。媽媽對糕的味道讚好不絕。這是由她降生以來，第一次收到媽媽對有關她的東西的讚賞。自此，她多了回家，亦都早了回家，不再樂極到凌晨。不求情場上的玩伴，只求作媽媽的伴。最重要的是，她建立多了一個習慣：每天都會找他兩遍。猶如吃藥般，早上WhatsApp一次（奢望會變回雙剔），晚上致電一次（希望會接通一次）。如是者，由2019年至2020年，她都是這樣走過的，他也是這樣走過，兩個人就是在兩條不同的平行線上行過，還未找到一個交叉點。直至2021年1月2日，她收了他二十三個月來第一個信息：「新年快樂！下個月我結婚了！旦願妳一切安好。」她只回了一個雙剔給他。

馬蹄糕放了在雪櫃一個月，卻無人問津。也許味道只是差了一點點，但其本質卻從未改變。她看看電話：2019年3月2日下午十時四十分。然後把雪櫃裏的酒瓶和酒罐全都換上剛在超市選購的鮮奶和礦泉水，再把電話數據關掉，便上床安睡了。

世事萬變，人會變，馬蹄糕也會變。也許人生的轉變是基於人與人之間那種未變的味道。她收起了瘋狂的本性，選擇歸於平淡，享受當下，不想再錯過任何值得珍惜的人和事。

撰文：Agnes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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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過不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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