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宵木人巷

留學外地那些年，最想念香港的年宵市場。濕貨攤檔花團錦簇，乾貨攤檔充滿驚喜，感覺的確「很香港」。經民聯今年也在維園開設年宵攤檔，由一群年青人落手落腳參與產品設計和經營，讓他們學以致用，吸收經驗。年宵所以使我回味無窮，除了熱鬧的氣氛，正正就是這一番擺年宵的體驗。


回想當年，中學還未流行由老師帶領同學經營年宵攤檔，大學生的攤檔也只聊聊數個。筆者那時讀中六，「膽粗粗」跟幾個同學集資開檔，可說是第一代「年宵學生軍」。資本人手緊絀，競投攤位、設計產品、入貨、運輸、定價、宣傳事事親力親為，箇中滋味堪比闖過木人巷。自以為有經濟和會計學科知識旁身該可應付，到了實戰才知道，做生意還要懂得人情世故。平日受人稱許的隨和謙讓，在與供應商討價還價時反而成了致命傷，使我們差點吃大虧，幸好其中一位女同學據理力爭，才未至損失。那時我才明白，禮貌平和地捍衛自己的利益，是學科以外的一大學問。

學生攤檔很多時被一眾真正以年宵攤位謀生的檔主，視為不受歡迎的對手，主要是認為不少學生「不懂規矩」，搶高租金，售賣雷同的貨品，或胡亂劈價，影響他們的生意。這其實可以理解的，對我們來說擺年宵只是學習過程，對人家卻是謀生糊口的事。今時今日學生攤檔得到多些照顧和資金支持，卻可能較少考慮這些細節，所以也不時聽說有檔主投訴學生「頂爛市」。事實上，市場的平衡很脆弱，你胡來就會連累其他players，所以更要盡量有differentiation (差異化)，避免割喉價格戰，使大家都有得賺。當年打聽到鄰檔賣平民化的特色風車、吹氣生肖玩具，我們就賣貴價的馬賽克座枱燈，竟也賣個滿堂紅，連預留給自己的一盞也要拿來應市。

年宵給我美好回憶，更往往有意外收穫。除了賺到實際利潤和無形經驗外，居然還造就一段良緣。當年拍檔的其中兩位同窗，去年剛結為夫婦，新娘子正是當日據理力爭的女孩。感謝今年一班協辦年宵的年青人，願你們經過木人巷的考驗，練得一身好功夫，也祝願各位讀者龍馬精神，有情人紅鸞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