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當年教的,我今天才這樣勇武

在我媽眼中,我從小就是個失敗者。

因為較遲入學,就是我們現在所謂的「大女」所以理解力和領悟力或許都較同學強,幼稚園年年考頭三那年代的屋村幼稚園好像都有考試而且會排名次),老師於是大力慫恿我媽,帶我去報考區內名校,說別要浪費這塊「好材料」甚麼的。

我媽傻傻的真帶我去應考,那是一家修女學校,媽帶到我到門外,我一個人爬上很長很長的樓梯,看見很多臉容嚴肅的修女,魂魄早被嚇散。學校禮堂好冷試題好難,我甚至驚得連APPLE都不會串,「好材料」第一次叫老媽失望。

結果,我只跟哥哥一起,升讀區內一家很平庸的小學。

小二下學期,我家從九龍搬入沙田,我媽以為得到第二次黃金機會,可以送我入名校。她聽親友說,保良局學校資源多,課程深,學生都有前途,於是她再努力替我籌謀,可惜我又一次叫她失望,最後,我進不了保良局,卻去了一家非常平民的教會學校然後又進了東華三院一家口碑麻麻的中學。它與一家地區名校毗鄰,學生總被看低一線。

我媽終於裁定,這塊老師口中的「好材料」根本是庸材,難成大器,對我呈半放棄狀態。她卻怎麼也想不到,我在這些平庸學校,遇到超棒的老師,讓我一點一滴建立起自己來。

他們說的每字每句,即使已是三、四十年前,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小學那貌美而温柔的張老師教我們,做人一定要敢作敢為,光明正大,我最愛趁小息時去找她唸金句換禮物。

中學孔老師在教經濟科時,常常提醒我們,別以為自己只是十來歲就可浪費光陰,每個人都只有一次15歲,過了就沒了,你不可能重過15歲的日子。所以,要珍惜每一天,做有意義的事。

中五那年的體育科老師Miss Kong被學校下令勸說我們別再放學留校打排球,要多温書準備會考。外表豪爽卻心思細密的Miss Kong花了很長時間跟我們談心事,最後才草草丟下一句:「波幾時都有得打,會考只有一次,凡事都得選擇你哋諗諗點樣平衡,唔好令自己後悔就好。」

從幼稚園至中學,整整16年,中、英、數、常、文、理,我想我有八成書本知識都已拋諸腦後,唯獨是老師說過的話,我很多都記得,而且,也用來建構了我的人生價值觀。他們的話,有些已成為我今天的話。

因此,前幾天讀到伊利沙伯舊生會湯國華中學的舊生黎梓駿的一篇網文,說當年就是學校老師教他們在面對不公時,要勇敢反抗;就是學校每年六四播放的Tank-man歷史片段,教他們別做縮頭烏龜;當年的校訓「修己善群」,也成為了他的做人宗旨,所以,他今天才會走出來,向吳克儉請願,為師弟師妹尋求一個更公平公義的環境。

因為你們當天教的,我們今天才如此勇武。

希望你們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