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孩子最後一道防線

農曆年假剛結束，復課第一天，又有一個中學生決定了結生命。

還記得十幾年前當突發記者，學童自殺是大新聞，記者會花很長時間追訪孩子的學校校長、老師、家長、親友，務求從眾人口中的零碎片段，拼砌出孩子的人生面貌，是什麼逼使孩子走上絕路？「這種新聞，一宗都嫌多。」當年報界老前輩說，這些新聞值得放頭版，因為年輕的生命本應燦爛盛放，選擇離開，背後必然有很多難以承受的經歴，或多或少，都值得我們深思。

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童自殺不再是大新聞，至少，從報紙版面看來如此。小學生自殺還比較多人關注，中學生以至大學生更好像已見慣不怪了。社會好像不再為學童自殺而大驚小怪，是生命貶值了嗎？

前陣子跟四年級的女兒到政府診所作學童保健檢查，每個孩子都要填寫一份問卷，內容主要是透過詢問孩子的日常生活，透視他們的身心健康。內容長達三張A4紙，密密麻麻的，問題挺直接深入，內容大意如：你跟媽媽一起時會感覺愉快？你跟爸爸一起時會感覺愉快？爸媽覺得你失敗？你滿意自己的成績？你想有更多朋友？有多少人能跟你談心事？你有沒有想過自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對家長來說，這問卷是個寶，是一次讓你窺探孩子心底的大好機會。

可惜，現場所見，大部份家長都沒發現這個寶。診所規定，孩子要填好問卷，然後拿給登記處的姨姨計分，才可見姑娘。家長們不知是趕時間還是沒耐性，很多家長從孩子手上接過問卷後，便第一時間交給登記處，問卷上孩子剛寫下那珍貴的資料，家長一眼都沒看過。

有位年輕媽媽更有趣，見兒子拿着問卷填得小心奕奕，她好像「蟻咬」一樣混身不自在，不停在旁催趕兒子，「你填快啲啦！快啲做啦！」不知情的，還以為她的兒子正在做補充習作。

女兒告訴我，她的一位同學，就因為這份問卷給媽媽罵了一頓。女孩好像非常誠實地把她和家人的關係填寫在問卷上，惹得爸媽被診所的姑娘「好言問候」了好一會，媽媽盛怒下，把女兒罵哭了……

如果我是政府學童保健的負責人，與其把家長關在房中聽那些沉悶而膚淺的健康講座，（我聽的是脊骨健康，不知是否人人一樣）我寧可即場把問卷發還給家長，然後請心理學家好好教他們閱讀孩子的選項，尋找孩子活得快樂與否的重要線索。過去有好幾宗學童自殺，受訪的家人都說，事前完全察覺不到孩子有異樣﹣﹣這對父母來說，這是最痛入心坎的。

家庭是孩子最重要也是最後一道防線，願我們都能好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