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香港,回望我滄桑

一九八八年,我在樹仁學院教書,九廣鐵路電氣化好幾年,火車比以前快,班次也密。職員仍然容許有人在車上賣熟食,月台與街外只是用鐵欄阻隔,鐵枝之間留下的很疏的夾縫。早上八點我上班的時候,火車站沿路有小販賣早餐,在月台等車的時候,小販隔住鐵欄賣報紙和三文治,乘客付錢之後,小販將早餐或報紙遞上月台。當時學院有夜校,深宵回到上水,火車站沿路的小販換了另外一批,賣糯米雞、即製腸粉和油炸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麵糰用長筷子放入油鑊之後變成油炸鬼的過程。地鐵公司吞併九廣鐵路之後,月台與街道用兩重圍牆阻隔,車站裏面多了特許經銷商的連鎖店,小販絕跡了。

一九九六年,我在大埔教書,新年到了,廣福坊對開的石地足球場舉辦年宵花市(足球場在二〇〇四年改建為多層街市大樓),下課之後,我專程去看,還在廣福坊花園路邊的小販地攤,買了件法國公雞牌風衣,黑色的,在夏天當冷氣外衣穿。到現在仍很新凈,應是大陸工廠正牌貨的貨尾。傍晚,小販離去之後,在地面放些磚頭、柴板之類,做個記認,明日又來同一位置擺檔。當年香港仍是彭定康總督當政,歲晚容許小販在街頭擺檔。九七之後,歲晚寬容小販的政策取消了。

公元二千年,沙田街市雖然是菜肉市場,但招牌用的是端莊的隸書,類似廉政公署那種隸書。市政局解散之後,街市交由新成立的食環署管理,大裝修之後,招牌改用歪歪斜斜的行草。九七之前,市政局管理的圖書館和公園,雖然寫了好多禁例,但大多數不執行。現在,公園的座椅更被裝上枷鎖式的間隔圍欄。你在康文署管理的圖書館合眼一陣,已被保安員叫醒——他們所持的理由是怕你中風或心髒病,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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