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大愛,兩個源流

以前,民國有些文人批評宋明儒學「以理殺人」,今日,我們忽然覺得歷史重演,博愛也會害人,而且害的還是自己人。

和平大愛是如何變成愚昧而盲目的意識形態,之後將自己的國家及族群害死的
和平大愛有兩個源流,一個是基督教的,一個是啟蒙時代法國大革命的。基督教的和平與愛,有《聖經》的根據,有神學的辯論,更有基督徒群體(信基督者)及外邦人(不信基督者)的分別,去除基督教的教義節制之後,和平大愛成為毫無根基的意識形態,除了用來自我道德榮耀之外,沒法實踐,也害己害人。


啟蒙時代的三大價值觀,是自由(liberty)、平等(equality)、友愛(fraternity/brotherhood)。自由是免卻勞役壓迫,平等是免卻差別對待,兩者都是限制政府的權力,是不需要動用公共資源的,甚至可以節省政府資源的,這是古典自由主義的理論基礎。友愛是指在國民之間的友愛,是需要動用資源(感情、時間、物資)、特別是需要動用公共資源的,友愛是福利國家、社會民主主義的基礎。故此,友愛是對內的,不是對外的,友愛不是指向外國人、外族人的,友愛是用來建國的,實踐國民兄弟姐妹之間的國族精神的。例如在國民之間建立福利社會,靠的就是國民之間無條件照顧對方的友愛。


當西方國家的基督教沒落,基督徒群體消失了,城市中產在安全的商業環境下,享受異族與外地帶來的消費品,就浪漫地將友愛變成博愛,例如同異族人、異教徒唱一下約翰連儂的Imagine,講一下自己的國際視野有幾偉大,自己好high class,是city bohemiansbobo族(bourgeois Bohemians布爾喬亞波希米亞族),不是鄉下佬。


將友愛改為博愛(love for all),是違背啟蒙精神的,原因很簡單,愛必須動用自己或社會的資源(感情、時間、物資),這博愛是無法實踐的,因為不合邏輯,你無法博愛,你只能一圈一圈地、由親至疏,逐步遞減你的仁愛。

《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墨子提倡的「兼相愛」(無差等地互相關愛),是以「交相利」(互致利益)為基礎,並非無條件的博愛。實踐仁愛由自己熟悉脾性的社群開始,親疏從來有別,只有上帝才能大愛。平凡眾生,盲目宣揚和追求大愛,不是無知愚昧,就是不懷好意慷他人之慨,對國家開門揖盜,如果最終遭外邦人恩將仇報,只能說是自作孽。

《孟子·滕文公上》說:「愛無差等,施由親始。」愛心是普遍的、無差別的,但實踐仁愛是有差等的,由親屬、鄰居、社區、國民,由親密的到疏遠的,這樣一圈圈擴散出去。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一樣、信念相同、思想一致,大愛也無法實踐。人人一樣,人就變成螞蟻與蜜蜂了,而螞蟻與蜜蜂的世界,卻是等級分明的奴隸社會!這點,大家要警惕的。

愛有親疏,層次分明,大愛卻是空洞平面,這是Common sense,常理。常理一旦遭受毀壞,你需要一個阿里士多德來復原。一個社會,恐怕沒有一個阿里士多德,所謂哲學家當然有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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