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巴士,避喧嘩

選舉過後,重獲寧靜。不受拘束,來去自如。近日趁秋意漸濃,夜間與友人從九龍坐巴士回沙田,途經大埔道,在暗燈下依稀見到路旁唐樓上的古老招牌,牛奶公司、針織廠之類,訴說大角咀與深水埗的工業時代。巴士經過石梨貝水塘入口,樹影晃動之際,露出波光瀲灩的湖面,整條大埔道就只剩下這個彎角可以看到水塘,以前深夜坐小巴飛車掟灣返回上水的時候就是等到這一刻,看見之後就可以繼續打瞌睡

坐巴士要有閒心現在許多人直覺的交通選擇就是坐地鐵,而不是坐巴士,就是失去閒心。爭分奪秒,要用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到達目的地,不會有閒心。以前即使七八十年代的工廠工人,住在板間房,也有閒暇,可以去郊遊、野餐、釣魚、攝影、彈結他、看電影。因為當時有朋友,有閒心,而且家居的樓下是巴士站,充滿神秘路程和無限接駁的巴士站。

現在的樓下,是消費的商場,商場的末端是地鐵,帶你去的是一個比一個貴的商場,最終帶你去的,是飛機場,一次度假消耗了你的儲蓄和時間,而且不能帶好多朋友去,結果也是消耗了友情。你去北歐、愛爾蘭,而我只能去台灣南部,久而久之,我們見面就無法對話,友誼中斷。

以前要吹海風,傍晚帶一樽啤酒同鄰居行過去佐敦道碼頭就可以。現在,佐敦道碼頭不見了,吹海風大概要去台東或沖繩。城市的地產霸權官商勾結的規劃權力,如何消滅了香港人的靈性生活,消滅了友情與反抗力,消滅了閒心。大家懂得回望過去,與老一輩的人談話,就會知道。心靈空間由生活空間而來,消滅了生活空間,就消滅了心靈空間,一個人保留不到心靈的自主空間,就沒有反抗力,變成奴隸,從高級中產到體力勞動者,都變成新自由主義的奴隸。

懂得回望過去,知道以前生活的美好,就會懂得反抗。之前各大報紙取消我的懷舊散文專欄,不是沒原因。報社的財團老闆不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