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樂主義——中國搖滾三十年

彭洪武策劃了以黑白影像拍攝的《少年心氣:中國搖滾三十年訪談錄》。

【星島日報報道】(作者簡介)水月一(黃子翔),吸吮上世紀九十年代廣東歌的奶水成長,及後受外國另類音樂熏陶,近年回溯華語音樂。現於報章撰寫樂評,發現音樂汪洋浩瀚、個人才疏學淺。網誌:watermoonone.mocasting.com。 早前《少年心氣:中國搖滾三十年訪談錄》在文藝復興基金會、UA CineHub、人人映像舉辦的《唱出自己的歌:音樂電影節2017》放映,看片後,筆者邀了該片策劃人彭洪武會面。訪問當天,筆者把他當年主編的內地音樂雜誌《非音樂》一併帶來,他甫看見,兩眼閃過一些神采。 《非音樂》最高峰的時期,每期能賣掉兩、三萬本,直至二〇一一年停刊,其實不止《非音樂》,彭洪武稱內地現已幾乎沒有音樂雜誌,就算有,也賣得特別少。「內地的網絡發展太快,傳統媒體受到的影響可能是全球最大的,看雜誌的人很少。」雜誌沒了,他也鮮有寫樂評,在網絡上亦然。「大家現在好像已不需要音樂評論。」網絡不是更大的平台嗎?他聽後搖搖頭,表示人們當然可以繼續在網絡上較個人的地方發表樂評,但影響力就比公眾平台小得多了。「當然覺得可惜,任何行業都需要一些評論。」 不多寫樂評的彭洪武,現在也搞網絡,不僅音樂,文化藝術設計創意統統包攬,這套中國搖滾三十年訪談錄,就是由他策劃。「去年剛好是中國搖滾發展三十周年,我覺得當中有很多事情,值得被討論、被展現出來。」他說的三十周年,是從崔健一九八六年橫空問世的《一無所有》開始計算的。他笑說最初想製作出一套兩個半小時的影片,但因為通過網絡傳播,考慮到普羅大眾也有非樂迷,耐性較低,才剪輯成現在約一小時的片長。「接下來可能會製作一個長版。」 以黑白影像拍攝的《少年心氣:中國搖滾三十年訪談錄》,二十多位中國搖滾音樂不同人物,暢所欲言,筆者隨便記下不少佳句摘錄,好像崔健:「神壇那地方是好地方,你們都去吧,我反正是不會去的,我覺得我還是想當一個人。」汪峰:「當我知道整個音樂節的人加起來(指收入),都無法達到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感到非常羞愧。」羅琦:「到現在還是很窮啊,真的。窮搖。」吳虹飛:「我覺得是一種對文化和自由的極度壓抑產生的畸形商業配合,導致我們所有的聲音都變形了。」沈黎輝:「搖滾必須商業化,搖滾不商業的話就是扯淡。如果你沒錢,你還是Rock Star嗎?」黃燎原:「挺懷念搖滾樂還是小眾的時候。」他們的想法、處境和狀態,皆不盡相同,但無論怎樣,拼合起來,就成了中國搖滾三十年的版圖。 彭洪武是資深樂評人,跟片中不少受訪的搖滾樂手早已相識了,但他沒有特別欣賞當中某一位,直言全都不夠完美,又指中國搖滾發展至今出現不少轉變,無論是歌手樂團的狀態、音樂風格等等。「時代變化太快。」他續說,從前中國搖滾苦於沒有商業價值,現在卻忽然好像一夜之間賺到錢,「但有些卻淡化了本來的搖滾精神,這是我覺得最大的遺憾。」 是的,君不見有些搖滾樂手,成了電視熒幕上的常客藝人。他們的音樂有所改變嗎?「這是肯定的了。你成為藝人,希望讓更多人喜歡,就會考慮到更多人的口味,然後在商業中迷失了自己。但如果你能保持自我,仍能得到更多人喜歡,那就沒問題了。」他不諱言,現在已沒從前聽中國搖滾那麼多了。「坦白說,有些改變我也接受不了。」他又說,中國搖滾樂跟西方的最大不同,是西方搖滾樂從一開始就進入一個完整體制,整個生態因而發展出來,比較健康,中國搖滾樂卻總是處於一個不健全的位置。「無論哪個時代,西方音樂人只要創作出一個好作品,便會立即進入到所有人的耳朵,但在中國就不成了,就算有好作品,仍要面對很多問題。」 現在中國各地每年有超過一百個音樂節,他笑言,這是之前沒有人預言得到。「除了因為中國人現在有錢了,可以有更多文化消費,還有主流娛樂沒有進步過,這麼多年來沒有提供更多新鮮的東西出來,導致人們自自然然便關注到搖滾樂這種更有活力、熱情的事情。你有看過流行音樂節嗎?主流的音樂節統統都是搖滾樂主導的。」不過,音樂節里頭,可能來來去去都是差不多的面孔。「可以選擇的不多,這是另一個問題。搖滾音樂的發展,追不上音樂節的發展。」 三十年,肯定不是一個短時間,中國搖滾脈絡中,有些成為傳奇,有些受到非議,有的只是過客,曾懷着一腔熱誠要改變世界的小夥子,現在怎麼了?觀眾或能從《少年心氣:中國搖滾三十年訪談錄》,得到多多少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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