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Anna Mae Koo顧曉楠：建設的不只是新派工廈，還有互相支持的社群。

Cyris Hung

2022年9月5日上午5:52

對許多人來說，房地產是安居樂業的配套，對顧曉楠（Anna Mae Koo）來說更是家族事業。父母兩邊三代都從事地產，顧曉楠在英國劍橋大學修讀法律，畢業回港後亦投身其中，近年她自立門戶，想要建設的不只是一座新派工廈，還有一個能互相支持的社群。

從法律到房地產

顧曉楠坦言小時候並不喜歡房地產，「父親主攻海外市場，小時候我們去外國會睇地、睇樓，對小朋友來說都不是好玩的事情。」祖父是上海富豪、顧新記創辦人顧林慶，外祖父是地產商永傑集團創辦人陳澤儒，母親是地產代理監管局前主席陳韻雲，耳濡目染下，顧曉楠長大後還是對地產感到興趣，「我從英國讀完法律後回港，原本打算讀 PCLL（法學專業證書課程），因為讀完才可以在港執業，那時我已經報了名，然後看到 Steve Jobs 在某間大學畢業禮的演辭，提到要 follow your dream，看完之後我忽然覺得自己其實想從事地產多於法律，於是改為報讀港大的房地產碩士課程。香港是金融社會，如果說到投資，我對地產比較有興趣，它與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能夠帶來更大影響。」她不諱言「每個父母都想子女能夠幫到自己」，所以說父母曾暗示過想她承繼衣缽？她笑說：「是明示、畫出腸那種，但若果我不喜歡，也不會投身這行業。家人沒有刻意灌輸地產知識給我，只是吃飯時大家在飯桌上會提到，父母、公公都從事地產，個個都會講生意，不過他們教給我的不是知識，而是態度和價值觀，譬如生意人很少分得那麼清楚，不會說放工就放工，放假就放假，這些都影響到我的工作熱誠和衝勁。」

隨父母工作多年後，她自立門戶成立 SAGE 智銳物業並出任集團董事，「我想我這輩的人很多都想嘗試做自己的事情，創業有難有不難，成功或失敗都要自己負責，心態上不同，那份『勁』也不同，打工時那份勁是靠別人、靠老闆去追殺你，然後你去做，但當你自己創立一件事的時候，那份勁就來自自己，要帶動團隊一起去衝，我不是一個會停下來的人，永遠都想進步、想學習。」

創業有難有不難，成功或失敗都要自己負責，心態上不同，那份「勁」也不同，打工時那份勁是靠別人、靠老闆去追殺你，然後你去做，但當你自己創立一件事的時候，那份勁就來自自己，要帶動團隊一起去衝。

道路並不一定單線行走，投身地產後她還是修讀了 PCLL，所以現在她也具備執業律師資格，她認為法律能夠培養思考、分析和表達能力，對她在地產方面的工作甚有幫助，「法律合約在任何行業都會用到，無論是打工還是租約買賣，全部也有合約，知道自己的法律責任和利益是十分重要的。」問到地產與法律的最大分別，她認為是風險，「地產是積極地去尋找一些有風險的事情去做，相反法律是積極地去避免風險。所以有些人說律師做生意時較為保守，因為他們會留意不應該做甚麼、不可以做甚麼，當中伴隨著甚麼風險。而做生意就是要去尋找風險，沒風險的話便沒回報，沒風險的話人人都會去做，又怎能賺到錢？我覺得自己是穩陣派，但也願意去冒風險，比較平衡。」

男性主導的世界

訪問碰面之日，才得悉顧曉楠原來尚有大約一個月便是第二胎的預產期，腹大便便的她仍如常工作，相當拼搏，她直言自己沒有 work-life balance，「這真的很困難，一定有取捨，我很佩服那些 working mum。我曾看過一篇關於 Victoria Beckham 的文章，她有三子一女，每天早上五時起床，只有剛起床的一個小時是她的個人時間，其他時間全都不是她的，我很感同身受，我也是很早起床的人，但時間都給了小朋友、丈夫、公司，之後已經沒有時間留給自己，我覺得女人特別容易面對這問題，男人比較善於『不把自己交給別人』。」儘管公私兩忙，她認為工作是人生重要一環，能讓她建立起自己的身份。她又提到其榜樣是同樣有著家族光環的時裝設計師 Stella McCartney，「年輕一輩未必認識她的父親 Paul McCartney，但 Stella McCartney 出道時，她只是 Paul McCartney 的女兒，沒有人會在乎她本人。她進入時裝這個艱難的行業，一開始只做純素產品，不用皮革和皮草，因為農場長大的她自小茹素，覺得時裝不應該傷害動物，如今大家穿她的衣服不是因為她用了純素物料，而是因為她的設計漂亮又環保。我很尊重她能夠true to her value，由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她有四個小朋友，又擁有成功的事業，她其實可以不用工作，日日坐在家裡都不用愁，只是她仍然那麼努力，令我覺得她是很好的榜樣。」

全場只有你一個女人，就算你自己覺得沒問題，有些人也會心存芥蒂。有些人知道你不熟悉便會裝腔作勢，或者說一半不說一半，我只能慢慢用經驗去彌補，以及靠好的顧問團隊去幫忙。

回望香港的地產及建築行業，顧曉楠說許多建築師和設計師都是女性，在美感方面有一定優勢，然而行內始終男性居多，「落地盤不是傳統女生會做的事情，但穿對靴、戴頂帽，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說得輕描淡寫，她卻又坦言必定會面對別人好奇甚至歧視的目光，她爽直地道：「那又如何？就這樣吧。」然而既欠年資，又是女性，確然難以融入圈子，「去政府部門或地盤開會，全場只有你一個女人，就算你自己覺得沒問題，有些人也會心存芥蒂。地盤裡當然有很多粗口，他們會因為你在場所以少講些，這些都不重要，但是有些人知道你不熟悉便會裝腔作勢，或者說一半不說一半，我只能慢慢用經驗去彌補，以及靠好的顧問團隊去幫忙，請到好的團隊很重要，因為建築不是一個人的事。」

99COMMONS 新工廈連結社群

成立 SAGE 智銳物業後，集團首個發展項目並非熱門住宅樓盤，亦不在傳統商業旺區，而是位於屯門的新式工廈99COMMONS。原址是顧曉楠祖父留下來的兩座空置凍倉，集團耗時4 年、斥資逾 10 億港元重建，成為區內近 20年來首個全新工廈項目。顧曉楠解釋屯門有很大發展潛力，「這區工廈租金是全港最低的，亦是有很多年輕人和小家庭的地區，有很大增長空間。由 99COMMONS 前往深圳灣口岸約 9 分鐘車程，經屯赤公路 10 分鐘可以去到機場，交通十分方便。」 99COMMONS 樓高 18 層，為理念相近的中小企業及創意工作者提供共 338 個約 450至 3,200 平方呎的獨立工作室，並讓租客免費預約使用工廈鮮見的共享空間──名為「The Social」的多功能空間佔地逾 2,000 呎，設有自助咖啡吧、桌球枱、投射影音、會議室和戶外休憩空間。此外99COMMONS 的設計亦符合環保原則，例如使用可持續發展物料建造，在天台建有太陽能板，每個單位設獨立冷氣系統，讓租客自行開關以節約能源。 [caption id="attachment_155541"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99COMMONS提供共 338 個約 450至 3,200 平方呎的獨立工作室。[/caption] 顧曉楠心目中的理想並不單是建造一座工廈，而是通過項目連結社群，「我們為社企提供租務優惠，現時這裡已進駐了幾間社企，我希望能為屯門社區做一些事。」作為「創科創投基金」諮詢委員會委員之一，她對初創公司也甚為關注，想為區內年輕人出一分力，例如 99COMMONS 附近的香港專業教育學院（IVE）便獲集團贊助數個比賽，訪面那天的午後，她便要出席學院的比賽頒獎禮。她亦難忘第一次在99COMMONS舉行活動，吸引了約百人出席，「那刻我感受到自己真的建了一個社群，而不只建了一幢樓。做生意賺錢是一回事，起碼不蝕錢就好，同時我希望能夠為屯門帶來地標性的良好印象和體驗。」有別於傳統的創新做法，往往說易行難，「許多年輕公司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想和做是兩件事，很容易就會回到舊有模式，因為舊模式最普遍，同事亦最易明白。新想法總是較難實行，不過世界就是這樣前進的，要去建立願意嘗試新事物的文化。」99COMMONS 的出租率及租客反應正面，她期望將來能在各區覓地，把品牌發揚光大，為社會帶來更大影響，縱然如她所言「前路漫長」，但憑著破舊立新的想法和身體力行的拼勁，一步一腳印總能向前邁進。 [caption id="attachment_155540"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