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鋼琴的牛牛——享樂主義(水月一)

【星島日報報道】作者水月一（黃子翔），吸吮上世紀九十年代廣東歌的奶水成長，及後受外國另類音樂熏陶，近年回溯華語音樂。現於報章撰寫樂評，發現音樂汪洋浩瀚、個人才疏學淺。網誌：watermoonone.blogspot.com。 跟中國年輕鋼琴家牛牛（張勝量）聊天，一開始就談起香港流行音樂，他特別喜歡張學友，覺得他的歌曲太經典了。不是你的年代啊？「我聽的都是老歌。」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因為經得起時間磨練，「古典音樂亦然。」他比筆者更快就把話題扯回到他的專長範疇──古典音樂去了，「我彈古典音樂，你不需要聽懂我彈甚麼和弦結構，當然你理解會更加好，但不理解，一樣可以欣賞。」一九九七年出生，卻已演出十五年的牛牛說。 多少音樂家，都是年紀小小已顯露天分，生於福建廈門一個音樂世家的牛牛也不例外，在他小時候，他的父親在家里教學生彈鋼琴，也在家中播放唱片、卡式錄音帶，這種音樂環境叫他潛移默化，「我三歲的時候突然自己爬到鋼琴前，彈一首非常簡單的曲子，父母覺得我肯定有這方面的天分，便開始對我加強音樂培育。」 也難怪牛牛從小便頂着「神童」光環。他六歲首次正式公開演奏，八歲進入上海音樂學院，成為該學院史上最年輕的學生，二〇〇七年簽約百代唱片，成為全球四大唱片公司有史以來簽約年齡最小的鋼琴家，十歲起師從陳宏寬教授，先赴笈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肄業，二〇一四年獲全額獎學金，在茱莉亞音樂學院留學。「神童」還有一個事迹，他八歲跟郎朗一起合作演出。牛牛笑說，郎朗平易近人，沒有大師、巨星架子，更像一位大哥哥，與他合作，牛牛沒有緊張，「只覺得很好玩。」 中國鋼琴界早有郎朗、李雲迪知名國際，作為後輩，牛牛也是從小聽着他們彈奏，隔空向他們學習，由於是下一輩，甚至下下一輩，他沒有跟他們競爭的感覺，又覺得當音樂水平達到一定層次後，很難比較。談到內地音樂氣氛，他說一直在成長，「十五年前、十年前、五年前，跟現在，我在內地演出，感覺完全不一樣。古典音樂觀眾的質素也一直在提高。」他續說，這跟市場愈來愈大、愈來愈多一流音樂家到內地演出，還有許多家長讓子女學習藝術，不無關係。好像他那樣的年輕新秀，大量湧現，後浪推前浪，競爭是一定有的。「蘿蔔青菜各有所好，風格各有不同，唯有感動是大家都能共同分享的。」你的風格呢？「我是理性和感性的結合。」 去年簽約環球唱片的牛牛，上月出版新專輯《LISZT．CHOPIN．SCHUBERT．MENDELSSOHN》，選的全是浪漫派曲子，其中《Liszt:Sonata in B minor, S 178》，是他堅持要錄的，不僅因為它是一首古典音樂圈子里很重要的作品，還能展現他的音樂旅程。「音樂昇華了我的靈魂。」 他想在碟中帶出一個訊息：古典音樂就像英文歌，有些人未必聽得懂歌詞，但就是覺得很好聽，也如喝紅酒，一般人都喝不出甚麼年份、哪個國家產製、質料如何，但就是覺得味道好，「古典音樂也有類似魅力，任何人都可以欣賞，不需要先懂才能欣賞。不用搞得太深奧吧。」他也覺得古典音樂跟流行音樂一樣，都直指內心，「直接就覺得好聽。」他想讓更多人支持、喜歡他的音樂，也希望把古典音樂很普及地發揚下去。「傳達一種我這個二十一歲年輕人的音樂態度。」 荷洛維茲是他其中一位最喜歡的古典音樂家，他以「魔法師」來形容這位俄裔美國鋼琴家和作曲家，「他的音樂，通過很短的時間，已經進入你的內心，境界非常高超。這不是你有才華就做得到。」 舉止溫文有禮的牛牛，在訪問之初，即席彈奏幾首曲子，包括陳百強的《等》。牛牛的興趣和專長，當然是古典音樂，但當想放鬆時，他會聽其他音樂，譬如流行音樂、EDM、Rap等等。剛才說起張學友，他接着聊到陳奕迅，笑說他的歌，從小聽到大，喜歡的作品，《淘汰》、《紅玫瑰》（《白玫瑰》國語版）、《愛情轉移》（《富士山下》國語版）等等，隨便就數了一大堆。「他的嗓音，唱甚麼歌都有獨特魅力。」 他於環球唱片《環球高歌陳百強》企劃中，以鏗鏘琴音演繹陳百強的作品，還在九月舉行的紀念演唱會中表演，一起向今年六十歲誕壽的陳百強致敬。牛牛特別提到陳百強的《等》、《偏偏喜歡你》等等，不僅喜歡聽，還喜歡彈。但與其說也愛彈流行音樂，不如說他喜歡即興、改編創作，「沒有樂譜在我的面前，完全釋放，配上我覺得比較好聽的和聲，然後自己去玩，不去想任何事情。」 聽着他的琴音，想像他的音樂，藉着十根手指，彈到更廣更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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