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祖國母親」到「中國爸爸」:國家主義的形象,是如何在家庭隱喻中演變的?

最近幾年裏經常瀏覽微博或小紅書一類社交平台的讀者們,對 「祖國爸爸」或「中國爸爸」這樣的提法應該並不陌生。將中國稱為「爸爸」的做法開始流行於2016年前後,在某種意義上象徵了近年中逐漸形成的一種新興的國家-家庭想象。而自20世紀以來,關於中國國家的想象,一直是通過另一種家庭隱喻傳達的,那就是「祖國母親」。作為一種不區分名詞陰陽性的語言,中文裏對國家的形象所添加的性別修飾,能夠幫我們解讀人們如何理解國家在自己生活中的地位,以及人民又在國家「大家庭」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近日,來自波士頓大學和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兩位學者在《民族與民族主義》(Nations and Nationalism)學刊上發表了一篇論文,討論中國民族主義話語中的性別想象。文章試圖分析,「祖國爸爸」這一新興的網絡用語的隱形(或者不那麼隱形的)含義:人們對國家、以及國家與社會之間的關係有了哪些新的理解?這些新的理解是在什麼樣的背景下形成的?它與傳統的「祖國母親」敘事之間有什麼聯繫?經作者授權,端傳媒將該文章編譯為中文,希望能讓更多中文語境下的讀者參與到關於這些問題的討論中來。

祖國母親:全球共享的受害者敘事

在這種敘事中,被男性化了的公民們被「祖國母親正在受難」的號召所鼓舞,而這個母親本身卻不具有革命的主體性。

「民族國家」是一個來自歐洲的概念,自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亞條約後逐漸成為西歐各國的通用外交模式,並隨後通過殖民主義傳播到第三世界。然而對於二十世紀前半葉的第三世界而言,「民族國家」作為一個外來的概念,並不能無縫接入當地人民的理解之中(甚至對於歐洲國家的人們也是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家庭的隱喻提供了人們理解民族國家這一新秩序的橋樑。它提供了一個共同血緣的神話,而這種「血脈相連」的想象給民族國家提供了合法性的來源。更重要的是,通過將新的民族國家比作一個「大家庭」,這種比喻隱含設定了家庭中的角色、責任和等級。

正如現實中的家庭一樣,這種等級劃分在兩個座標軸上進行:男人和女人,成人和孩子。在各個國家,關於民族國家的家庭比喻取材自既有的性別文化,來建構人們對國家的理解。它們往往建立在一種共通的性別刻板印象的基礎上:男性氣質被理解為主動的、尚武的,女性氣質則被理解為被動的、柔弱的。「祖國母親」(motherland)正是這種建構的產物。在各地文化中,比喻意義上的「母親」崇拜往往與種族的多產和純潔同時聯繫在一起。大革命時期的法國是最早將國家比作母親的例子之一。當戴着紅色桂冠的「自由女神」瑪麗安娜出現在群衆遊行中時,這一形象就成為了法蘭西民族的人格化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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