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牙難】街症提早派籌時間 無改排隊爭崩頭僅輪候時間推前

【獨媒報導】廣告有說：「講嘢最緊要有牙力，睇牙就係要揀有實力」，但對香港基層來說，睇牙更需要的是腳骨力。牙科街症一籌難求，疫後多區出現大批長者通宵排隊慘況，醫務衞生局的招數，是提前登記時間。先是將時間定於凌晨 12 時，免輪候者通宵排隊。至今年 5 月再推新招，將「初步登記」提前至晚上 8 時開始，市民取籌後在翌日開診前半小時回診所核對身分就可見醫生。

新安排有無幫助到市民免受排隊苦？《獨媒》在 7 月數度到訪荃灣和九龍城牙科診所，發現排隊情況沒有消失，僅是將時間提早。有排頭位的長者仍要早 7 小時開始排隊，整體排隊時間由 2 小時至 7 小時。有長者不滿新安排需要「走兩轉」，更不方便；有人直言排隊時間「其實無分別」，唯一分別是不用通宵排隊。在荃灣診所，職員限市民只可離開 20 分鐘去廁所或買飯，有長者批評過份嚴苛，嘆道為了供養兒子到外國升學，想盡量慳錢才排街症。

政策落地逾 1 個月，記者上月先後前往荃灣及九龍城牙科診所實地視察，排隊時間未見顯著縮短，有市民在中午 12 時已經開始排隊，即要排隊等 8 小時。有牙科診所的外判職員表示，新措施只是將排隊時間「愈嚟愈推前」。

有診所仍有餘額 頭籌仍要等 7 小時

記者上月 11 日到訪荃灣沙咀道的戴麟趾夫人分科診所，診所外有U型的有蓋公共空間，放滿了長凳，凳背貼上 1 至 42 號，以及多張寫有「請勿以雜物作排隊之用」的警示。當天氣温約 30 度，距離派籌還有 3 個半小時，已有逾 30 位市民等候。同時，每隔十數分鐘便有保安巡邏，觀察排隊情況。

排頭位的唐先生是退休人士，他的醫療劵已全數用於購買高血壓藥，遇到牙痛唯有排街症，他早於下午 12 點排隊，雖然他要輪候近 8 個小時才能拿到籌號，但他仍贊成新政策，「肯定好啦，早一點回去（家）」。

晚上 6 點半，即派籌時間前一個半小時，高小姐獲得最後一個名額，她在旺角放工後趕來，衛生署職員隨即在診所外的大閘外貼上滿籌的告示。

記者在上月 21 日下午 4 點，曾到訪紅磡的九龍城政府合署，雖然等候區的長凳比荃灣的更加密集，但碰巧當日微雨，氣温較低。當時只有 9 位市民等候，至晚上 7 點增至 30 人。職員晚上 8 時準時「初步登記」，8 點 15 分完成，仍尚餘 4 個名額。

街症名額每日最少僅 16 個

衞生署現時有 40 間牙科診所，服務對象主要是公務員、退休公務員及其家屬，只得 11 間會開放部分時間為市民提供緊急街症服務，不過只限處理脫牙及止痛，每人每次只可以脫一隻牙。11 間診所分布各區，其中港島區只有堅尼地城，九龍區則分別在觀塘和九龍城，其餘位於新界及離島。各間診所街症服務時間不一，大部分一星期開放一個或兩個上午，以先到先得形式派籌。

不過因為疫情關係，人手緊張，向公眾派發的籌數由 2018/19 年度的 40,322 個，勁減至 2022/23 年度的 20,337 個，減幅近一半。

政府在 2022 年 9 月將派籌時間提早至街症當日的凌晨 12 點，令大批長者和市民要通宵排隊，引起關注後，醫衞局今年 6 月推出新安排，就是應診前一晚的 8 點開始派籌。

職員：凌晨派籌上班族仍有機會一搏

在荃灣牙科診所工作的外判職員陳先生向《獨媒》表示，自己是於「初步登記」政策推出後入職，診所亦因此安排多一位保安維持跌序。以他觀察，由於新政策推出當日是公眾假期，無人排隊，不過此後幾乎日日爆滿，排隊時間「愈嚟愈推前」，現時近下午 5 點已經爆滿。

在九龍城牙科診所工作的外判登記員劉女士則表示，她的職位有兩更，分別是下午 1 至 9 點，和凌晨 12 點至明早 8 點，夜更的出現是為了通知市民更改了派籌時間。

職員們如何看待晚上 8 時的新安排？同為九龍城牙科診所保安的周女士認為，「等待嘅時間其實無分別」，不過長者就不需要再趕尾班車回家。她稱過往在凌晨登記時，會勸喻長者不要因趕尾班車而受傷，「我成日叫佢哋唔好慳呢啲錢呀，陣間跌親呀。不如一次半次奢侈啲，搭的士啦。」不過周女士提到，凌晨登記的好處是打工仔「放工後過嚟排隊搏搏」，形容政府「順得哥情失嫂意」，難以滿足所有市民訴求。

至於排隊的市民，他們抱住什麼心情等候、排隊又遇上什麼困難？

記者視察當日，在九龍城診所排第 3 的廖先生今年 64 歲，他曾試過凌晨排隊，認為新安排不理想，「覺得無咁好囉，咁要行兩次呀嘛。第二朝 8 點又嚟睇牙，唔通喺度瞓呀？」

荃灣排第 2 的朱先生就認同，政府為市民提供免費服務理應輪候，「自己隻牙無事就唔會話唔方便，自己隻牙有事就緊係會話唔方便啦」。他是第一次「光顧」牙科街症，此前都是在私家診所和內地睇牙，今次是因為從《東張西望》得悉衞生署派籌時間改早，而自己剛剛退休，有不少空餘時間，故「試用」街症，拔除右上方鬆脫的大牙。

對於輪候時間，朱先生指「辛苦一兩日啫，你牙痛痛幾個月都係咁痛法啦」。他指自己相對「後生啲」，明白年紀更大的長者「多嘢搞啲，緊係唔方便」，但強調「你知道個遊戲規則點玩就 ok 啦。」

等候期間不准霸位 僅「酌情」20 分鐘去廁所買飯

但即使排除萬難成功排隊，如何渡過漫長的等候時間也有學問，例如如何解決食飯和去廁所。《獨媒》到訪的荃灣和九龍城診所的等候區，都有張貼不准告示呼籲市民不要「霸位」，有市民對該安排十分不滿。

76 歲的琴姐在荃灣診所排第 29，她牙痛多時，最初並無理會，惟近日「行快啲，拎重嘢嘅時候都痛」，甚至要用香口膠固定即將鬆脫的大牙。

琴姐最感不滿的是，每位排隊市民只可離開 20 分鐘去廁所或食飯。她指到附近購買「18 蚊雙餸飯」來回需 20 分鐘，認為要求過份嚴苛。琴姐因工傷停工逾一年，並需供養兒子到外地升學，為慳錢而排街症。

職員如何解釋不准霸位的安排？荃灣診的衞生署外判職員陳先生解釋，每當市民要求離開座位，都可向他登記，他會在其座位貼上粉紅色 A4 紙，記錄離開時間。雖然「規矩」列明每次只有 20 分鐘，他稱對公公婆婆「會寬鬆啲」。

不過他坦言一切需要向後面排隊的市民交代，例如曾有市民放低雜物後離開買餸，近兩小時後才折返，他只能「揸正嚟做」。《獨媒》採訪當日，有位原本排第 7 的婆婆正因離開太耐，被他 DQ，「幸好」她回來時尚餘 2 個名額。

一半以上街症是長者

在九龍城診所，處理霸位問題的做法有不同，職員不會張貼任何紙張紀錄時間，排隊市民只需通知保安便可暫時離開。「主持大局」的保安周女士解釋自己的「彈性」做法，「你中午 12 點嚟排，然後話出去食個飯呢，我都唔介意嘅，因為你真係等待咗個時間太耐；但你 5 點幾嚟，仲剩番個幾兩個鐘，然後你話出去呢，咁就自己都講唔過去。」

根據衞生署在今年《財政預算案》回覆立法會議員的資料，11 間街症牙科診所，有 56.4% 求診者是 61 歲以上的長者，27.1% 是 43 至 60 歲人士。《獨媒》採訪的日子所見，的而且確大部分是長者。

周日不少家傭排隊

長者以外，亦有不少家傭在現場排隊，當中有的是僱主吩咐他們代為排隊。此外也有家傭因為牙患需要，而僱主不肯出錢讓家傭看私家醫生。

在港工作 30 年的 Nalma 下午 5 點就來排隊，自己三年前曾在私家診所拔掉三隻牙，花費 1,000 元，她難以負擔，故選擇輪候街症。她慶幸僱主體諒，容許她在周一拔牙。不過她指身邊不少朋友情況比較「複雜」，因為工作非常繁忙而沒有時間排隊，「無選擇」下唯有自掏荷包往私家診所，甚或忍痛而不求醫。Nalma 認為香港醫療服務質素非常好，「唯一需要的只是時間」。

醫衞局局長盧寵茂曾稱，提早初步登記可避免市民深宵排隊，惟安排仍不理想、屬權宜之計，長遠將開發線上電子派籌及登記系統，屆時毋須現場取籌，市民亦可在系統知道 11 間診所實時餘籌名額，新系統擬今年內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