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人間——在京都 之意想不到

《Gear》的演出布景。

【星島日報報道】(作者簡介)岑偉宗,作詞人,音樂劇創作人。曾獲金像獎、金馬獎及香港舞台劇獎等。資深語文教師,為香港公開大學語文及教育學院兼職導師。 丁酉新歲,趁年初的作詞新班課程開始、演戲家族的《音樂劇裡的臥虎與藏龍》音樂劇創作人才培訓計畫的畢業作展演又開演了,完完整整看過六組作曲作詞學生的作品之後,就抽個空檔,登上夜航班機,往日本逛幾天。 此行以京都為主打,沒甚麼旅遊計畫,但求隨興之所至。不過,因為十年前跟老友鄺永健(曾跟我一起合寫《上流力實戰篇:讓宅男飛》一書)夫婦一起同遊,對一些景點的名字仍有印象,捧着一本在書店買來的《京.阪.神》旅遊書籍,碰碰自己的運氣好了。 殊不知,沒有計畫之下,竟然有意外驚喜。 忘了是在哪個網站瀏覽到「忍者餐廳」這回事,網站上介紹這餐廳以「忍者」做主題,侍應、菜式都在呼應這主題,而且也有「忍者」表演。心想,這類主打遊客的項目,應該是名大於實吧。實在沒有太記在心上。待到抵達京都第一晚,與家人在河原町、寺町一帶遊覽,穿梭於那些步行街里,不經不覺竟然走到位處新京極通四条上る中之町的Ninja Kyoto,即是傳說中的「忍者餐廳」了。入口處就有「忍者」歡迎你,往櫃檯問明仔細,原來忍者「大型」表演,要在周末、周日才有,但平常用餐,也有「忍者魔術」可看,訂檯時有「晚飯」和「自助餐」兩種選擇,我指定要有「忍者魔術」的,訂檯的「忍者」就回答──「即是晚飯了」。 到了預訂的時間,我們回到餐廳,侍應先遞上一把匕首給我,另外還遞上些燈籠等道具給同行的家人,才帶我們由另一道門,像鑽過秘道一樣的進入餐廳。用餐的地方也夠特別,全都是像洞穴一樣的小室。我們三個人就坐在里面用餐。負責替我們下單的是個女忍者。細節就不多說了,大家自己去體驗吧。總之,在點菜時我們也專挑些他形容為「有看頭」的⋯⋯到正式上菜時,嚴謹的餐廳會為你介紹這道菜的製法和特色,忍者餐廳更奉上些小形的戲法──例如就在你面前唸句忍者咒語,就把一隻雞蛋變成一道烤雞。這類戲法,也夠娛樂大家。 吃到上甜品之前,果真有個蒙面忍者進來,現場表演了十多分鐘的魔術,那些摸摸你頭髮就摸出硬幣之類的小魔術,在這麼近距離觀看,竟然又十分有趣味。結帳離去時,全晚一直招呼我們的那位女忍者送我們出門。當我們稱許過後,轉身走到街上了,未幾,竟然聽到背後一聲吆喝,轉身一看,就是她拉起「Please Come Back」的橫幅與我們道別。當下真有點感動。感動在於帳已結,人都離開餐廳了,她還送上個「忍者」式的驚嚇,去圓滿我們的「忍者體驗」,而當時室外氣溫只有攝氏一度,還下着點小雪⋯⋯我們三個人,平均吃了一道二人分量的套餐,另加一兩個單點項目。平均消費約五、六百港元,跟看場表演差不多,若計算那份認真的態度,是值回票價的。 至於另一驚喜,就是能夠看到這演出──《Gear》。《Gear》以旅遊項目來定位,宣傳上說是日本第一個「非語言」表演,是步舞美國的《Blue Man Group》和韓國的《亂打秀》。巧合的是,兩者我也沒有看過。多年前,香港的鄧樹榮創作了《打轉教室》,據說也是銳意要發展出一台「無語言形體喜劇」,我倒看過。那次的《打轉教室》,未知是何因由,未太領略到這類「無語言形體喜劇」的最終目的,今次在京都看到《Gear》,由環境到內容,我則感受到這類創作最終要達成的,其實就是要打破語言障礙,拓闊觀眾層,使某類表演變成可持續營運的生意。 先說演出地點。《Gear》在Art Complex 1928三樓的「ギア專用劇場」演出。Art Complex 1928前身是大阪每日新聞京都局大樓,位處於繁盛的中京區三条御幸町弁慶石町內,情形有點像香港中環的藝穗會。但Art Complex 1928的位置更近商業區。當然,每日新聞京都局遷走了之後,應該有一番擾攘拆與不拆,後來由建築師若林博之買下,保存並重修,一九九九年添置劇場設備,變成今天的樣子。大樓外形還保留住Art Deco的建築特色,一看就知是件古董。除了劇場,二樓有餐廳,地庫有酒吧,一樓還有商店和展覽廳。 我覺得最有趣的是三樓的ギア專用劇場。這個場有一百個座位,經搭建了拾級而上的觀眾席後,視野也不錯。而《Gear》這個明顯以遊客為對象的節目,竟然選擇在只有一百個座位的劇場內上演,也是一奇。但當翻開介紹資料,見到主辦的是「有限会社一九二八」,也就一點也不奇怪。根本這個節目就是Art Complex 1928用來「活化」這地標的項目之一。這節目由二○一四年在這劇場長駐,演出場數已逾一千五百次,我看那天全滿,大概還會演下去。 只有一百個座位的劇場,做個以遊客為目標的節目,會不會很簡陋?老實說,我未買票前都有這個擔心,但難得碰到,那就冒次險吧。反正票價只三千七百日圓,全長也只九十分鐘,悶蛋的話也不會太折磨,就是買張票進去看看這劇院如何活化老建築也好啊。 結果,這演出沒令我失望之餘,還可算得上是賞心悅目。故事十分簡單,話說在某家廢置了的工廠,廠內的機械人如常的生產,有天找到個洋娃娃,洋娃娃的心活起來,令機械人感受到生命。演出糅合了魔術、街舞、雜耍及啞劇,由四位男演員分別擔綱,另加一位女演員擔演洋娃娃。其實這個故事架構只是提供藉口給演員表演雜耍、魔術、街舞和啞劇,但他們演得投入,最公式的東西都可以變成樂事。而更重要是,劇場雖然細小,但是布景絕不馬虎。舞台布置成廢置工廠,有不少大大小小齒輪,而且有汽管等等「設施」,主要演區有個會旋轉的大齒輪,演出後段更會因應劇情而有部件「掉下」、有紙碎吹起,而且全個演出還結合了3D投影,令視覺效果變化更多。小劇場卻做到大劇場的效果,不能不佩服。當然,能夠辦得到這樣,關鍵應該跟他們長駐劇場有關,也只有長駐劇目,才可以負擔得到複雜的布置技術要求(搭建需時,測試也需時)。 看戲時我在想,單一劇團以某類藝方(Art Form)形成,話劇是話劇、默劇是默劇。若想做這類統合幾類藝方人才的演出,可能換成以製作人牽頭會更易水到渠成。 各位下次去京都,不妨去看看這齣《G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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