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打冷店的隱藏餐單——薄殼

文:莫小巧(專題記者,副業是吃。人生路漫漫,吃過菜單轉眼即忘,但永遠記得人間有味)

灣仔區從前有一家老字號打冷店,名叫祥利飯店。最愛它的魚雲湯、焗魚腸和東江豆腐煲,大碟夾抵食,而且店開得夠夜,加班後過來還是坐無虛席,特別熱鬧,吃罷,來支大青島,確是人生一大樂事。埋單時,還有猶如生招牌的老闆「黃飛鴻」表演唸口簧心算計數,確實是灣仔一抹難得的庶民風景。

可惜此店於2019年初結業。往後四年我們失卻了更多,現在唯一可以暢所欲言地吐露,大概就是念掛一家對味的打冷店。近日光顧了同區的旺記打冷小菜館,它與祥利有種莫名的淵源。祥利結業之後,原在銅鑼灣開店的旺記便租了它本身的舖位,奈何疫情關係結業過,輾轉間,才在巴路士街重新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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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到訪,見當年坐鎮祥利的廚師原來都在,雖不了解店與店之間的千絲萬縷,但見到牆上掛著秀氣的書法字餐牌,確實令人聯想到祥利的舊式氣派。各款小菜都是一樣的鑊氣,而我們其實都是為了一款時令美食遠道而來——薄殼。

它是一種外殼薄如蟬翼的潮汕海產,通常盛產於中國南北沿海,只有端午後中秋前才當造,特別稀有,所以都屬於隱藏餐單,往往要預訂才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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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外型,它的外殼就像手指尾一塊指甲般細小,像加細碼的青口,但是剝掉殼後,甫吃下口,貝肉卻是掛汁又肥美。店家用了金不換調味,先將金不換去莖切碎,然後爆香,再倒入薄殼,炒香,焗兩分鐘,肉質已是嫩滑無比。一顆一顆挑來吃,雖然考眼力和心機,但是等了足足一年,才這麼大快朵頤一次,便會甘心情願,大概是認真付出去嚐味,才是好好吃飯的一種真諦吧。

這個晚上,還點了胡椒海蝦煲,蝦碌大隻又圓潤,先煎後炸,吃下口油香四踐,實在無懈可擊;墨魚餅四平八穩,送酒一流;菜花炒豬耳,菜鮮甜可口,豬耳稍為柴口一點,但勝在夠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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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吃過一次薄殼,是在九龍城的南記飯店,誰知吃過不久,60年的老店便宣佈光榮結業。很記得,那夜老闆端上薄殼,並教我們點一個肉絲炒麵,讓金不換汁緩緩流到麵底中,拌着吃,一吃便愛上,真是人間極品。當我們連聲讚好,老闆已經陪笑道,「這裡快不做了,人生的高峰已經過去,已經很滿足。」

老店消失連連,讓我慨歎,人生大概像薄殼,總會限時綻放,把握好時機品嘗,已經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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