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內閣大換血背後,「二號人物」葉爾馬克權勢加大?|Whats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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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起,烏克蘭政府迎來人事大變動。包括外交部長庫萊巴(Dmytro Kuleba)在內的六名部長和一名副總理遞交辭呈,隨後有九位新部長得到任命(包括先前空缺或代理的部長職位)。此前擔任外交部第一副部長不到五個月的的瑟比哈(Andrii Sybiha)接替庫萊巴擔任外交部長。

雖然此次人事變動幾乎涉及烏克蘭內閣近一半部長,但並沒有引起輿論震動。2024年年初烏軍總司令扎盧日內(Valerii Zaluzhnyi)被解職、軍隊高層大洗牌後,媒體就已吹風烏克蘭內閣將隨之迎來重大調整。事實上,讓許多政治評論人更為驚訝的,反而是此前已多次傳出將要離任的總理什梅哈爾(Denys Shmyhal)安然度過了本輪調整。

此外,在研究人事變動名單後,媒體和分析人士發現,此次調整實際上並沒有為政府帶來新面孔——從內閣離職者將會調入總統辦公室工作,而數位新部長也只是從總統辦公室或其他內閣部長職位平調而來,因而許多媒體都用「輪換」乃至國際象棋中的「王車易位」來形容這番變動。

事實上,分析指出,在法定任期結束並因戰爭而超期留任後,澤連斯基政府的人員儲備近乎耗盡,已無法為內閣提供大量新鮮血液。與此同時,民意調查和諸多媒體報導顯示,烏克蘭民衆對戰爭和現政府都出現了強烈的倦怠情緒,而由於澤連斯基政府一直推遲選舉,類似規模龐大但實則換湯不換藥的調整,或許是澤連斯基少有能做的應對舉措。(延伸閱讀:《專訪烏克蘭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馬特維丘克:無法實現正義的和平是不會長久的》)

儘管如此,外交部長的更替仍然讓許多觀察人士甚至議員感到困惑。庫萊巴在內閣部長的民調支持率排行中始終穩居第一,且也一直受到西方盟友的好評(當然,上個月底,庫萊巴在波蘭關於兩國歷史遺留問題的失言引起了外交風波)。在最高拉達就部長辭呈進行的第一次投票表決中,包括庫萊巴在內的三份辭呈甚至未被通過——對於功能變得漸趨儀式性的烏克蘭議會而言,這一結果背後蘊藏着罕見的抗議姿態。

2022年8月30日,烏克蘭基輔,瑟比哈(Andrii Sybiha)在接受媒體訪問。攝:Vitalii Nosach /Global Images Ukraine via Getty Images
2022年8月30日,烏克蘭基輔,瑟比哈(Andrii Sybiha)在接受媒體訪問。攝:Vitalii Nosach /Global Images Ukraine via Getty Images

而無論是在公開場合回應記者質疑,還是在與執政黨「人民公僕」黨的私下磋商中,總統澤連斯基對於這一人事決定給出的理由都十分抽象:一些部長失去了「能量」,而政府需要新的工作「推動力」。

媒體和評論者給出了庫萊巴失寵的不同理由。《經濟學人》的報導稱,總統府不滿庫萊巴「不願弄髒自己的手」——他老練的外交手段「與老闆(即澤連斯基)生硬而情緒化的言辭」並不總是合拍。《政客》(Politico)雜誌的信源認為有人批評庫萊巴去年忙於宣傳自己的新書,而「在推進基輔與華盛頓的關係或基輔的戰場需求方面幾乎什麼都沒做」。BBC 烏克蘭部政治記者霍緬科(Svyatoslav Khomenko)的分析則強調了澤連斯基做出人事決定時的情緒化風格,並認為與總統「頻率不一致」就足以斷送官員的前程。

但幾乎所有的評論都指出這次人事更迭背後的深層原因——俄羅斯全面入侵後,烏克蘭逐漸變成一個超級總統制國家,總統辦公室主任葉爾馬克(Andrii Yermak)的權力大大增強,成為國家的實際二號人物。而包括外交系統在內的政府內閣都已降格為澤連斯基與葉爾馬克的指令執行機構,比如烏克蘭駐外使館就被一些批評者謔稱為「澤連斯基的形象公關公司或酒店預訂辦事處」。(延伸閱讀:《專訪聯合國難民署駐烏克蘭代表比林:烏克蘭人最深的恐懼是被世人遺忘》)

葉爾馬克此前已被指掌控了烏克蘭的外交政策制定高層人事任免:澤連斯基原先的人馬逐漸被淘汰,而任命的新人幾乎都與葉爾馬克有或多或少的交集。而已在職的葉爾馬克親信即使被曝出腐敗醜聞,最終也都能全身而退。烏克蘭「界限」(Mezha)反腐調查中心負責人博胡斯拉維茨(Martyna Bohuslavets)在《烏克蘭真理報》撰文指出,此次新任命的內閣成員多數都與葉爾馬克有密切關係,因而其權力體系在這輪人事調整後得到進一步鞏固。新的外交部長瑟比哈也符合這一模式——在短暫任職庫萊巴的副手前,他曾連續三年擔任總統辦公室副主任,實則為葉爾馬克的外交助手。此外,霍緬科指出,瑟比哈作為外交官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但也以「卑躬屈膝」(servilnost)而聞名,因而比起年輕的創意型外交官庫萊巴,他很可能更受澤連斯基和葉爾馬克信任。

2024年8月21日,烏克蘭頓涅茨克,突擊部隊正準備發射榴彈砲。攝:Evgeniy Maloletka/AP/達志影像
2024年8月21日,烏克蘭頓涅茨克,突擊部隊正準備發射榴彈砲。攝:Evgeniy Maloletka/AP/達志影像

如果澤連斯基或葉爾馬克進行這次人事調整的動機確如分析所說,是為了讓民衆產生政府正在努力革新的印象,那麼他們不走運地挑了一個壞時機。8月初烏軍攻入俄羅斯境內為烏克蘭社會帶來的樂觀情緒正在迅速耗盡。庫爾斯克攻勢已逐漸停滯,起初設想的戰略目標似乎未能實現。(延伸閱讀:《庫爾斯克攻勢給烏克蘭帶來了什麼?——軍事上的風險與政治上的成功》)與此同時,頓巴斯前線形勢愈發吃緊,由於人數、裝備和炮彈上的巨大劣勢,烏軍的頓涅茨克州防線接近崩潰,俄軍迅速逼近波克羅夫斯克(Pokrovsk)、塞利多韋(Selidove)、庫拉霍韋(Kurakhove)這三座對烏軍整個東線防禦至關重要的後勤樞紐城鎮,而烏軍堅守兩年之久的要塞城市武赫萊達爾(Vuhledar)也面臨包圍。

此外,自8月底開始,俄軍恢復了對烏克蘭後方的大規模襲擊,烏平民與軍事目標連續遭遇慘痛損失。而俄軍襲擊和天氣轉冷也進一步惡化了烏克蘭原已糟糕的能源處境,不僅居民用電再次受到限制,一些專家也給出了今年冬天民衆每日只能用電8小時、4小時甚至完全沒電的悲觀預測。可想而知,在諸多壞消息的夾擊下,這次政府大換血的新聞甚至沒有登上多數烏克蘭媒體的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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