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藥性愛｜實地考察男同志 Chem Fun 派對 學者推「緩害手冊」：政府一刀切禁毒無助治本｜Yahoo

【Yahoo 新聞報道】近年 Chem Fun（用藥性愛）在男同志社群成風，在性愛玩樂（Fun）期間吸食毒品（Chemicals），不時釀成死亡慘劇。 研究 CF 逾10年的本地學者劉凱亮指，Chem Fun（下稱 CF）某程度給予用家放下異性戀面具和包袱的空間，若當局只顧「一刀切」禁毒而忽略男同志的真正需要，無助解決 CF 問題。當局聚焦治療和戒毒，劉近年則提倡同時從減緩傷害（harm reduction）的方向應對，例如讓用家了解藥物資訊等，保障自身安全，今年內更會推出「緩害手冊」，指導用家和相關 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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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同志尋覓性伴侶的方式，由 60 年代起一直演變：從俗稱「魚塘」或「花園」的公廁，到 1991 年同性性行為非刑事化後桑拿、同志酒吧湧現，來到千禧年互聯網和交友程式令Rave Party、Chem Fun Party流行。

「每一個年代都有唔同空間去盛載一班 member（男同志）去做自己、去玩，乜都好，呢個空間其實好重要」，香港大學社會學系博士劉凱亮說。

從 Rave Party 到 CF Party

劉凱亮研究 CF 長達 13 年，至今深入訪問 80 個 CF 用家，亦多次出席 CF 派對實地觀察。他指，CF 派對地點多為主辦者住所或酒店，可以是一對一或多人性交，由 Rave Party（狂野派對）演變而成。劉指以往 Rave Party 素來有人服食「K仔」、搖頭丸，直至當局嚴厲打擊，男同志仍想找場地玩樂，令 CF 派對出現，加上交友程式興起，找對象輕而易舉。目前 CF 常用藥物包括冰毒、俗稱迷姦水的液態搖頭丸「G水」等，當中冰毒除了可用鼻直接吸入外，亦可透過針筒注射到血管（Slamming）。

劉續指，CF 在台灣、泰國以至歐美社會存在已久，成為男同志文化源於社會對性小眾的漠視，「Straight is everywhere（到處都是異性戀），屋企人、學校、workplace（職場）係直，性小眾係要收收埋埋、平時要扮直，之後有一個空間做自己，展現嗰種 Gayness（同性戀特質）」。

劉研究發現，CF 文化其實不僅是包含用藥、性愛，不少參加者是為社交，如認識新朋友、伴侶，「最有趣嘅情況，係一個老師遇上一個社工，社工咁啱有個 project 要探訪露宿者，個老師話可以搵學生做義工，最後真係安排咗十個八個學生去送暖，一個 orgy party（雜交派對）come up with 咁樣嘅嘢，係好意想不到」。

同志觀點遭忽略「淨係講 HIV、毒癮」

保安局禁毒處今年 3 月製定《香港戒毒治療和康復服務三年計劃》，表明會為 CF 者「提供具針對性的治療計劃」，包括加強與衞生署轄下的愛滋病診所服務合作。

不過劉指有關政策是治標不治本，「CF 有 3 個部分組成：drug（毒品）、sex（性），第三個就係同志，但你會發覺香港政府去到而家，都係無同志嘅觀點，所以淨係講 HIV（愛滋病毒）、毒癮」。

他認為「向毒品 say no」、「不可一不可再」等禁毒口號，無效阻止男同志加入 CF 圈子，「點解係男同志先會 take 嘢？禁毒處從來無 address（觸及）過呢回事」。

籲效法歐洲推廣「緩害」

近年，劉凱亮致力推廣「緩害」（harm reduction）概念，意指減緩 CF 所帶來的害處或痛楚，「我唔係話要取代 treatment and rehabilitation（治療和戒毒），只不過係多一條進路」。「緩害」1980 年代已應用於歐洲，尤其適用於「娛樂性用藥」者身上，如使用安全套、服用PreP（預防藥物）減低 HIV 感染風險等，「如果 handle（處理）得好，其實同一個 CF 用家係可以共存」。

他坦言，這概念在香港被視為鼓吹吸毒，推廣非常困難，但仍會於今年內推出「緩害」手冊，當中包括「CF 六大原則」：思考玩 CF 的初衷、掌握藥物資訊、控制及自律等。手冊將會提供予 CF 社群外，亦希望指導 NGO 協助社群。

目前香港基督教服務處「Project HERO」是保安局禁毒基金的資助項目，2017 年起專為男男性接觸吸毒者提供同志友善戒毒服務的計劃。服務主任葉永裕指，2016 年多個 CF 用家到中心求助，然而傳統戒毒服務未能針對其需要，「有啲同志上嚟，唔會即刻同你講佢係同志，小組有男有女，佢唔會講自己 CF 嘅歷程，因為覺得尷尬」，Project HERO 因此誕生。

梳理源頭 修補關係

葉指，不少男同志在享樂以外，是藉 CF 逃避創傷。葉遇過一位 30 多歲、加入 CF 多年的男同志，平日會舉辦 CF 派對，後來得知他曾因男同志身份被趕離家、中學時因陰柔氣質被欺凌，「喺 CF 嘅世界佢唔使擔心呢啲，佢做 host（主持）甚至好多人去搵佢、有好多連結」。計劃透過輔導梳理他投入 CF 的起源，「慢慢佢開始理解到，原來我一直放唔開，等佢覺得有啲關係其實可以原諒、修補」，並重新建立事業，至今已離開 CF 圈子。

「好多創傷嘅感受係累積，累積到某個位搵唔到方法處理，CF 係一個好快（逃避）嘅方法，又可以遇到一班人，咁就好易沉迷。」

葉續指，中心會提供社群連繫活動，讓同志在手作、身心靈健康活動之中重新與人連結。計劃至今正值第三期，成功接觸約 140 位 CF 男同志，根據往績多達八成參與者有效減少 CF 次數。他強調，計劃的重點並非即時制止有關行為，「咁樣講唔會有人肯嚟，我哋要幫佢睇 CF 背後需要係咩，用唔同方法滿足佢，佢應該會為自己仲玩唔玩 CF 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