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潮媽 高靜芝

踏入新一年,高靜芝也來個新開始,上周六她卸任婦女事務委員會主席,為十一年爭取女權的生涯畫上休止符。 儀表端莊的高靜芝,想不到內心很搖滾,她一直為女權仆心仆命,自己也是個前衛人辦。五、六十年代,女人都被教育要三從四德,她因為有個開明的媽媽,「膽粗粗」學人夾band,跟苗可秀組成全港第一隊女子樂隊,去酒廊演唱,還做了「歌神」許冠傑隊band的經理人。大學畢業人人爭住去中環返工做白領,她竟然選擇在觀塘油漆廠打工。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rock and roll精神,不隨波逐流,凡事都要創新,開拓新領域,人生才有無窮機會。」貫徹開明家教,她鼓勵女兒趁青春甚麼都要試,送給兩名女兒的座右銘是「Dare to dream, dare to follow your dream」,甚至對愛情態度亦如是,「叫她們初中快些拍拖,談戀愛是年輕人應該擁有的權利。」如此開明的潮媽,不可多得。 做婦委會主席last day前一星期,高靜芝約傳媒茶敍。她穿了黑色套裝,配上三吋斗零踭,明顯set過頭、悉心打扮過才見人,每次她出席公開場合,都是那麼端莊和高雅。她逐一向記者遞上曲奇,是新年禮物,也是臨別一點小心意。「做了婦委會十一年,擔任主席六年,有深厚感情,但也很期望甩身。」 她是婦委會的開荒牛,不少政策都由她一手一腳推動,○六年成功向政府爭取五天工作,現時女警獲特別剪裁的避彈衣及細小手槍、男女廁格比例等等,她都有份爭取。快將不在其位,她不吐不快,也不怕得罪人,「曾蔭權○七年想將安老事務委員會、青年事務委員會同婦委會合併,歸入家庭事務委員會下,幸好當時各婦女團體極力反對,不停寫信給政府,婦委會才不用摺埋。」 說話心直口快,手上兩只銀戒指,更反映與端莊外表不一樣的她,「很少戴好lady的款式,鍾意粗線條些的銀器。」 她不是生於玻璃罩內的小花,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世界可以自己話事,並無男女之分。她家有三姊妹和兩兄弟,她排行第四;父親做石礦生意,母親是家庭主婦,全屋共有五女三男,事無大小都由母親說了算,「爸爸好尊重媽媽,由細到大都覺得媽媽好話得事,完全無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 追星 五、六十年代的社會,很多家庭要女兒去工廠打工,賺錢供男丁讀書,但高靜芝一家從無這回事,哪個有本事就可以讀書,更開明的是只要書讀得掂,就做乜都不理。她自小成績好,媽媽讓她享受「做乜都得」的自由,好在她讀傳統名校嘉諾撒聖瑪利書院,一班書院女不會夜浦索K,最沉迷不過是「披頭四」,唱片、海報、衫、飾物乜都儲還不夠,她還當上歌迷會主席。六四年「披頭四」首次來港演出,她透過電台DJ搭路到後台攞簽名,跟時下追星的0靚妹一樣狂熱。 遇上「歌神」 當年盛事「星島業餘歌唱比賽」中,她又迷上「歌神」許冠傑與友人組成的樂隊The Harmonicks,這個中學女生勇字當頭,自薦做經理人。「接觸外國音樂多,覺得香港好多band較娘,但聽他們夾歌第一個反應是『得喎,好有質素』,當時許冠傑未正式出道,而結他手是我同學的弟弟,立即自告奮勇幫他們接show、揀歌、揀衫,當時細個貪得意覺得好好玩,不過已經好多年沒有聯絡了。」 做了大半年經理人,她心癢癢想玩埋一份,跟四個同學自組全港首隊女子樂隊The Mods(時代客),她負責彈低音結他,專夾外國流行曲,例如〈Happy Together〉、〈The House of the Rising Sun〉、〈Ferry Cross the Mercy〉等,又專登搵裁縫訂造制服,認真得很。 教她玩結他的,是當年紅星苗可秀的哥哥,苗可秀是她同學,仍未入娛樂圈,「她哥哥彈結他好叻,苗可秀屋企有齊樂器,於是又搵埋她夾band,因利乘便。」那個年代,不少人都覺得夾band一定是飛仔飛女,但高靜芝真心愛音樂,父母亦從沒反對,「第一次幾個女仔去參加比賽仲得獎,好轟動,但有乜咁大不了?音樂令我快樂,眼界闊些、前衛些。」 走在當時的潮流尖端,一班女仔更試過去酒廊表演賺外快,「一晚表演兩、三節,每節四十五分鐘,拿著結他咁重企咁耐好辛苦,平時出show只是彈一、兩首歌而已,咪搞。」她耍手擰頭說,試過一次都怕怕。 入大學後,其他band友出國留學,樂隊解散,剩下高靜芝一人在中大讀工商管理。初次離開女人堆,混在男女並存的現實世界,她很不習慣,暗忖為甚麼校長至教授大部分都是男性?大部分學會會長都是男生?「自小沒有男女不平等的概念,讀女校乜都自己做更不覺這回事,入到大學才發現男女有別。」她加入女生聯誼會更當上主席,可是當年女生少,學生會不認同她們只服務一小撮人,拒絕撥出資源。她不甘心,四出籌款為女生舉辦講座,教授護膚和儀態,幫助她們提升自我形象,將來畢業搵工都容易些。 她成績好,未畢業手上已有幾份聘書,當中不乏在中環的大公司,她卻選擇在觀塘的國民漆廠做行政助理,出入工廠大廈兼人工較低,身邊的同學都笑她傻。她反問:「為甚麼要跟其他人一樣在中環返工?在一間廠工作,可以接觸更多新事物,我不喜歡重複做同一樣事,做人咁先好玩。」在漆廠工作,好多同事都是「老油條」,但老闆想搞大間公司,她索性來個革新,提出成立人事部,負責招聘和管理員工,做做吓還升任經理。之後她在地鐵、電話公司、機管局的幾份工,都是先頭部隊做開荒牛,從事人力資源,好快晉身管理層,叻過好多男人。 揀人品 她不服膺於傳統,在愛情觀上亦一樣。她與丈夫結婚約三十年,記者好奇問是否她的初戀?她激動地說:「無理由是初戀,廿幾三十歲人才第一次拍拖咁好𤓓,我十五、六歲已經開始拍拖啦。」兩個女兒二十幾歲仍未「開齋」,她竟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戀愛是年輕人應有的權利,好浪漫,好早已經叫她們即管拍,她們現在浪費了青春,錯過了青春時戀愛帶給人的快樂。」 她前後拍過約五次拖,那年代純如清水的戀情,對象都是經朋友介紹,合眼緣就去街,「當年拍拖無乜做,只是出街食吓飯,志在拖吓手仔有個人陪。」 有多少父母會鼓勵仔女讀書時拍拖?成長的經歷令她成為潮媽,她甚至不反對同居、婚前性行為,「我好開通,結婚不過是一紙婚書,一個儀式而已,如果雙方關係好,有乜問題?」戀愛一次便足夠都唔得?「拍多幾次拖才知道自己想要乜,令自己選擇更明智,以前細個我揀男朋友最緊要靚仔,長大才知人品是最重要。」有得揀才是老闆,那麼如果有下世,高靜芝會做男人抑或女人?「今世已經做了女人,我想試吓做男人,乜都試吓嘛。」她笑說。不隨波逐流,六十一歲的高靜芝,給記者上了一課「女兒當自強」。 六十年代,高靜芝(前排左)與四名中學同學組成全港第一隊女子樂隊The Mods,她彈bass彈到十隻手指都起了繭。 記者借來一支低音結他讓高靜芝影相,它重量不輕,但昔日夾band的她說只是小兒科,「好耐無0住了,以前揹著更重的bass彈半小時都係咁。」 高靜芝卸任婦女事務委員會主席前夕,邀約記者茶敍,貼心的她更買了曲奇送給各人。 無論大小場合,只要與婦女事務有關,高靜芝都會抽空出席,眾人也熱情地跟她合照。 高靜芝的思想前衛,也不介意扮鬼扮馬,○二年出席一個婦女文藝晚會,以一身古裝示人。 坦言喜歡扮靚的高靜芝,嗜好是儲首飾,左手無名指和右手尾指一定戴上戒指,幾年前她更上堂學珠寶設計。 由於曾多次搬屋,高靜芝已丟掉不少當年「披頭四」的珍藏,只剩下一批黑膠唱片。 「披頭四」成員當中,高靜芝(右)最喜歡Paul McCartney,一九六四年更趁他來港,在後台見面。 高靜芝在婦委會做義工十一年,離任前不吐不快,指政府漠視婦女權益,可幸「姊妹們」群起力爭,婦委會才得以保住。 潮媽高靜芝鼓勵兩個女兒敢於追尋夢想,熱愛音樂的細女盧宜均(右),正跟隨容祖兒御用監製舒文學音樂。 高靜芝身兼財務匯報局主席、嶺大校董會副主席、英基管理局成員等多項公職,比返工還要忙。 成功女人背後的男人 高靜芝說過:「成功女人的背後,一定要有個男人支持。」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盧華輝(右),當年二人透過朋友介紹認識,飯局後男送女返公司,才發現大家都在中環太子大廈上班,高靜芝在電話公司工作,盧華輝剛從英國讀完書回港幫手打理家族生意,自此他們經常約出街食飯,拍拖未夠兩年便結婚。 她分享夫妻相處之道,在乎尊重和平等,「一早協議做『無飯家庭』,照顧兩個女的分工亦很清楚,他工作時間較有彈性,所以在我返工時間內發生的事就由他負責,例如看醫生、取報名表;關於學習如檢查功課,就等我放工回家做。」 至於二人維繫感情的秘訣,就是從不過問對方的行蹤,「我需要空間,男人更需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