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無形的迷惘和痛|影評

Brendan Fraser憑《鯨》入圍奧斯卡影帝。
Brendan Fraser憑《鯨》入圍奧斯卡影帝。

《鯨》故事講述一名英語老師查理(Brendan Fraser 飾)中年出櫃後拋棄妻女,離開與情人共同生活,可情人卻自殺過世。查理自此開始暴食,達到體重600磅(約272公斤),也從此足不出戶。他以線上教授課程為生,只有男友的妹妹(周洪Hong Chau 飾)定期來探望協助他。這樣的日子過了好久,卻突然有新的訪客漸次到來:先是年輕的傳教士要來宣揚福音,再來是多年未聯絡、怒氣沖沖的17歲女兒艾莉(Sadie Sink 飾),接著連前妻(Samantha Morton 飾)都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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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改編自舞台劇,電影同樣幾乎只有查理家客廳單一場景,查理因巨大的身軀卡在沙發極少移動,故事的推進和轉折就交給那些隨家門開開關關、不斷進來離去的各個訪客,這份窒息感(我們如同在家中的查理,只能接受那些無法控制的進出,那些充滿情緒突兀來訪又突兀離去,任意在我們生命留下印痕),和導演Darren Aronofsky 在2017年的《母親!》如出一轍。

▲電影《鯨》劇情,探討肥胖也會影響和親人間的關係。
▲電影《鯨》劇情,探討肥胖也會影響和親人間的關係。

《母親!》雖有大明星擔綱,當年卻是影評和票房均覆沒(但我非常喜歡該片),《鯨》有Brendan Fraser的極端表演帶來十足話題性,以及看似平易近人的親情愛情訴求,是否可以扭轉局面呢?但兩片的本質其實是一樣的,《鯨》同樣是一部不易入口、深度絕佳的作品,而該個形式感和心理壓迫性,以及將「人」壓縮到極致,由此進行更高層次探問,還可以和2022年艾力克斯嘉蘭的《們》對話。

《鯨》是非常獨特而厲害的作品,第一件事,Brendan Fraser的超巨大身型絕非噱頭,重要的不只是表演,更是那個視覺上的存在感如何形式即內容地在第一時間就注入給觀眾劇烈的情緒。不需要事先知曉任何劇情,看到那樣的場面,你會知道,這個人很悲傷;幾乎沒有別的可能了,還能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一個人會在持續流去的日子裡,近乎殘酷而決絕地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像是,或說正是,某種展示性的漫長的自殺。

以《鯨》入圍最佳女配角的周洪。
以《鯨》入圍最佳女配角的周洪。

第二件事,儘管故事賦予了這份悲傷一個完整而有說服力的前提提要,但坦白說,在藝術創作裡,失去所愛的痛苦幾乎已被寫盡,《鯨》在做的,恰恰並非要為這種痛苦找出更多的細節或描摹某更高的強度,而是讓這份世俗的苦,上綱為無形的迷惘和痛,這是驚人的一舉。

《鯨》甚至比它引用的《白鯨記》段落,在「用低限的字句勾勒深淵般的生存恐怖」這件事上擁有更高的成就,推薦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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