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忘記本心、拒絕自我的人才是失智 — 舞台劇《不要忘記我》細談認知障礙症｜Yahoo

【Yahoo 新聞報道】「在愛的記憶消失前，請記住我。」這句出自彼思電影《玩轉極樂園》的名言，道盡記憶與遺忘間的感慨。對某些人而言，他們寧可被親人憎恨、埋怨，亦不希望被忘記。家中老人患上認知障礙的現象隨人口老化越趨普遍，面對親人慢慢失去認知，有人苦苦堅持照顧，亦有人選擇將親人送到護老院。

舞台劇導演曾漢仲透過觀察到的家人經歷，明白照顧者的迷失與辛酸。如今他透過新作《不要忘記我》，用淡然的故事將認知障礙症題材帶到劇場。

照顧者與被照顧者 誰才是「失智」？

《不要忘記我》改編自同名歐洲漫畫《Ne m'oublie pas》，曾獲法國及比利時多項漫畫獎項。劇情講述，孫女 Macy 因不忍患上認知障礙症的婆婆 Mary 被困於醫院接受殘酷治療，決定「綁架」婆婆並帶她踏上一段奇幻而驚險的公路之旅。途中兩人追憶往事、探索性取向，尋找被遺忘的自我。

導演曾漢仲在求學時期開始接觸戲劇，畢業後從事新聞行業，但途中對戲劇的熱情一直未有退減。後來他毅然離開本業、到演藝學院修讀導演系，投身戲劇界。他接受《Yahoo 新聞》訪問時直言，要將認知障礙症的題材帶到劇場並不容易，「有時我哋做藝術都係有一種社會責任，即使要抌好多錢去做佈置，都係想為觀眾呈現一個寫實嘅世界。 」

曾漢仲表示，原著以溫情故事帶出歐洲的年老問題，而香港亦面對同一困境。曾導提到故事中，患上認知障礙症的婆婆多次想從醫院逃走，而孫女的母親則因為無暇照顧而打算為她打鎮靜劑以「解決問題」，卻無視了婆婆本人的意願。他直言，香港有不少照顧者就如同劇中母親，因為現實考量而將認知障礙老人交託家傭或送到護老院，卻忘記了病人都有自主意願，「好多時候我哋無可奈何要將老人家送去醫院，但老人癡呆唔等於病懨懨、要俾人當係貨品咁看待。」

曾導指，他曾看過自己的雙親花盡心機和時間照顧家中老人，明白照顧者常常會感到迷失、飽歷辛酸。不過，他認為不論是劇中角色還是現實的照顧者，有時會因病症而忘記與家人的親情，甚至遺忘自己的本心。相較之下，即使老人會忘記往日的回憶，卻永遠記得自己最珍重的事物和遺憾。

他以劇中的婆婆為例，雖然她有時會記錯身處的年份，但就一直追隨本心、拼命尋找已失去的親情。反而，孫女就因世俗眼光而不願面對自己的性取向。「我哋係正常人，但就喺好多時候都唔記得咗最重要嘅嘢，唔記得咗有屋企人、唔記得咗要點表達自己。其實，我哋先係失智嗰個。」

請你、請我不要忘記「我」

劇名《不要忘記我》就像向失智者請求不要忘記身為照顧者的「我」是誰，但同時亦像認知障礙症病人和照顧者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記「自我」。

在劇中飾演認知障礙症婆婆的余玉華表示，她在忖摸角色時翻看了多套紀錄片，發現很多患者其實都能認知自己的身份，只是有時會記錯了實際年齡，錯將舊時和現在混淆；而且並非所有患者都是身體殘弱或「瘟瘟沌沌」，希望外界不要因為患病的刻板印象而忽略了他們的個人情感。

余又提到，其繼母亦為認知障礙症患者，最近甚至連兒女的名字也不記得怎樣寫，坦言「嗰刻我真係好傷心，但係都要扮冇嘢，因為唔想佢（繼母）覺得自己狀況唔好。」她認為，很多人因照顧病患而感到心力交瘁，或會為送親人到護老院而內疚，但又不敢把情緒向身邊的朋友或家人宣之於口。因此，她想透過這齣劇令外界更認識認知障礙症之餘，亦可安慰照顧者，「即使佢唔記得咗你，只要你同佢嘅心入邊有愛，就可以改寫昨日嘅遺憾。」

而飾演孫女 Macy 的陳紫萱則表示，除了帶出認知障礙症題材之外，劇中亦不斷提醒觀眾要尋找及接納真正的自己。她指，劇中孫女因為外界的聲音而否定內心情緒，甚至想逃避自己的性取向。她希望，觀眾不要因為自己的情緒或性取向而感到羞恥，「好多時我哋都唔識去接納自己，覺得自己嘅缺點唔靚，但唔同面向嘅自己都係屬於自我嘅一部份。」

《不要忘記我》簡介及購票連結：https://www.art-mate.net/doc/76940

採訪：實習記者雷海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