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變性人

電影《丹麥女孩》(The Danish Girl)述說的，是一段令人屏息靜氣的歷史。電影改編自真人真事，在那個完全不理解「變性」的年代，Einar Wegener作為全球首位變性人，他決意走的路沒跡可尋。他犧牲受人景仰的地位、放棄收入頗佳的工作、不惜跟妻子關係翻天覆地，只為「做回」那個潛藏體內的真我 —— 由男變女的Lili，新的「她」，亦即「原來的她」。

1926年，世人都認為Einar發瘋﹗即使在90年後的「國際大都會」 —— 香港，社會對變性人仍然不甚理解。我曾聽一位變性人分享﹕「人家說我想變性，是想壞了腦袋。為何不是我生錯了身體？」事實上，「性別重置」需經過重重攔阻，除得到醫生、心理學家、社工等多次評估和轉介外，更需長期服用賀爾蒙藥物，並「成功地」以另一性別生活數年後，才有機會接受「以命相搏」的手術(不止一次)。還未計算內心掙扎、家人大力反對，以及世人歧視目光。

更改性別，從來不是鬧著玩。

或許他/她們是異類，但異類可以是正常人嗎？

Einar每天都提醒自己做「正常人」，以理智克制真感覺，卻愈壓抑愈痛苦，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在踏進手術室之前，他曾努力求助。偏偏專家的傲慢、醫生的無知、主流社會的拒絶，令他荊棘滿途步履蹣跚﹗抒發情感，他只能對著日記本細細的想、重重的寫。而支持他的人，就只有結婚六年的妻子Gerda。

她愛他。

她支持他。

為了成全深愛的男人，Gerda必須協助Lili「殺死」丈夫﹗Einer和Lili不能相容，他要得到自由，男兒身必須一步步衰亡，Lili才能破繭而出。明白他的只有一直陪伴在側的妻子，那位費盡力氣去明白Lili的人。她成為他最大的支持。但為了他﹕

她努力賺錢養家。

她壓抑身、心需要。

她拒絕別人追求。

她承諾「亡夫」繼續看顧「殺人犯」Lili。

她也不過是個女人。

這是犧牲的愛；這是奉獻的愛。世人讚頌真愛無敵，享受箇中甜美，卻健忘背後種種付出跟場場豪賭。贏了，一生一世。輸掉，你會說句「不枉此生」嗎？朋友說﹕「真愛在電影中才會有。」我說﹕「愛沒有完美，卻肯定不是零。」面對熟悉而陌生的「她」，Gerda時有掙扎、愛有底線，但為了愛人一再降低。她只望成就對方的願望，Lili開心便夠。手術過後Lili肉身痛苦，卻欣喜真實的女兒身終於誕生，Gerda也由衷替她高興。直到生死之間，Gerda仍肯定這是她最愛的人，不管男或女，忘掉生與死，愛就是愛。

以愛之名，是男是女，或非男非女，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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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電影《丹麥女孩》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