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點評】股市未出KTV 又入ICU

中港股市走勢「反高潮」，A股昨日一如預期「開市漲停板」，但隨後的發改委記者會令人失望，拖累上證指數全日升幅收窄至4.59%，港股更加暴瀉逾2100點。有股民慨嘆，股市在兩個星期前「才出ICU（深切治療部），就入KTV（夜總會）」，豈料現在「未出KTV，又入ICU」。事實上，A股自1990年成立以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兩種極端情緒之間「彈跳」，尤其是這一輪救市「連環拳」尚未有經濟基本面配合，股民對政策訊號更加敏感，令股市似乎只得「亢奮爆升」和「一沉不起」兩極鐘擺，中央救市大計亦有點騎虎難下。

話說A股自上周二（10月1日）起進入國慶黃金周假期，休市足足一個禮拜。期間港股及外圍ETF基金皆「偷步」漲逾10%，內地股民情緒持續升溫（例如有大批群眾連日來急忙開設股票戶口），國家發改委還預告於昨晨10時召開記者會介紹「一攬子增量政策」。在諸多因素加持下，各界普遍預期A股昨日復市後肯定「爆升」，更有人揚言「開市即收市」，意思是所有股票一開波便觸及「漲停板」10%升幅上限，無異於立刻收市。

發改委「反高潮」未見出大招

結果，A股昨晨9點半開市，一如預期「極速漲停板」，上證指數和深證指數皆即時觸及10%升幅。半小時後，萬眾期待的發改委記者會召開，可是會上宣布的措施被視為遠遜於原先估計。舉例說，在此前幾日，從彭博、路透等外電，到瑞銀、大摩等投行，以至於中國財政部科研所前所長賈康，均提及中央政府可能推出總額多達10萬億元（人民幣．下同）的財政政策套餐，具體措施包括發行兩萬億元特別國債以刺激消費、化解地方債，以及向「二孩」或以上家庭每月派發800元現金補貼。

然而，在昨日記者會上，發改委官員雖然介紹了不少舉措，但絕大部分屬於「舊事回顧」。唯一的主要「新招」，在於發改委表示今年的7000億元中央預算內建設投資已經全部下達，當局在年底前將提早發布明年的1000億元預算及另外1000億元「兩重」（國家重大戰略實施和重點領域安全能力）建設項目清單，意即額外帶來2000億元建設投資額度。

2000億元固非小數目，卻僅及此前盛傳的10萬億元之2%。至於所謂向「二孩」家庭派錢及其他具體刺激消費招數，發改委全未提及。當然，這並不代表該些「大招」純屬虛構，有可能只是尚未到適合宣布的時機，發改委大鑼大鼓出動「一主四副」（主任鄭柵潔及四位副主任）開記招，又特地安排英語即時傳譯，令外界對「放大招」期望高漲，最終卻「反高潮」，股民難免大失所望。

正因如此，隨着發改委記招上演，A股開始顯著回落，上證指數全日升幅收窄至4.59%。港股更加慘淡，恒指全日急跌9.41%，暴瀉2172點，創史上最大單日點數跌幅，亦蒸發了自9月26日「救市」揭幕以來超過一半升幅。

雖說股市升升跌跌原屬正常，但好似A股及港股這兩個禮拜先是勁升繼而急跌，就實在很罕見。難怪有股民慨嘆，股市在兩星期前就像一個病人「才出ICU，就入KTV」，豈料轉眼間「未出KTV，又入ICU」，變化太快難以適從。尤其是在昨日開市早段「跑步入場」的散戶們，現在恐怕懷疑自己已淪為「韭菜」。

事實上，A股自1990年成立以來，共出現過4次大升市，分別在1992、1999、2007和2015年，平均每次升勢維持不足6個月，隨後便會掉頭急插，平均蒸發近90%升幅，故被形容為「牛短熊長」。一般認為，這是因為相比起英國、美國股市分別有300多年和200多年歷史，創立僅30多年的A股市場尚未成熟，特別是缺乏長期投資機構，市場情緒基本上由散戶主導，再加上受到政策高度牽引，故容易呈「兩極鐘擺」情況。

尤甚者，中國這一輪「連環拳」救市措施暫時仍以貨幣政策為主，包括減息、降準，以及由人民銀行提供至少8000億元流動性定點投入股市，卻尚未見到足以帶動實體經濟走出低谷的財政政策及深層次改革舉措。正是外界對昨日發改委記招滿懷期待的原因之一，亦令投資者對政策訊號更加敏感，難免進一步加劇「鐘擺效應」。

無數股民瞓身 中央騎虎難下

當然，從技術角度看，中港股市此前在短時間內急漲近30%，現在回調以消化升幅絕非出奇，不一定代表「牛市已死」。再者，正如部分論者猜測，「阿爺」或許見到國慶期間股民心態過分狂熱，故決定「勒住」發改委，暫緩「放大招」，向市場潑一潑冷水降溫，避免股市趨於失控；由此角度看，待市況稍為平伏後，不排除「大招」便會出爐。昨晚截稿之際，新華社發布消息，國務院總理李強主持召開經濟形勢專家和企業家座談會，強調「對正在研究的政策盡快拿出具體方案」。

無論如何，中央救市大計現在似乎有點騎虎難下，一放大招便刺激股市爆升，吸引無數股民「瞓身」入市，他們在某程度上反過來綁架了政策走向。皆因股市若掉頭急瀉，導致大批百姓「輸身家」，勢必進一步打擊消費市道、經濟信心及社會穩定。相反，當局若繼續出招，不無機會帶動A股短期內衝破6124點的歷史高峰；若未能獲得經濟基本面配合，屆時股市在極高位爆煲，傷害恐更大，甚或會動搖國本。因此，當局接下來須精準拿捏救市措施的力度和節奏，維持股市穩步上揚，從而帶動經濟長遠復甦，堪稱為高難度動作。

高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