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投稿】布拉格之冬

這是我們第一次共同探索一個彼些都不熟悉的地方。第一晚到達布拉格的時候，細雪紛飛，地上都是薄薄的一層白，第二天雪倒不下了，積在地上的雪卻讓氣溫仍然低著。天色仍是灰暗，但仍無損他拍照的好心情。我們爬上了The Lesser Town Bridge Tower老城橋塔，外國的教堂頂或是塔頂都這樣，幾百級的旋轉樓梯伴著冷風咧咧地從頭頂灌下來，在看不見盡頭的旋轉中，每踏上一步腳底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這些日子以來我都是隨著他走，他拍照的時候我就看著他的背影。但這次他走在我身後，在我走得發喘的時候輕輕扶著我的背，或是當我的帽子和臃腫的外套幾次跌下時都幫我拾回來。登上塔頂時寒意迎面襲來，視線卻一下子從狹窄的梯道豁然開朗，看著大半個城市在眼前綻放，燈光如星光般掛在對岸的夜空，對面的古城堡在彼岸遙遙與我們對望，好像對我們解釋，那幾百級的樓梯都是有意義的。

「等我一下就好。」他向我說，便抱著相機奔去拍照。

我說好，掛著鼻涕縮在一角，心想其實你拍多久都沒關係。我在之前的旅程便察覺到，他和我在一起以後，帶我到處觀光，自己卻少了時間去拍照。以往那些獨自拿著相機在城市亂逛的日子，在認識我以後好像被我佔去了很多。

當天的晚上我開始病了，迷迷糊糊地發了燒，一覺醒來好了點，喉嚨仍痛著。他說不可以吃甜的，可是在好冷好冷的時候，還是會為了我開心給我買一杯冒煙的熱巧克力。在Charles Bridge的路上，燈光搖曳著，映照出布拉格最寒冷的冬天，這裡明明有那麼多人，表演者和遊客都絡繹不絕，可是他牽著我，我就覺得這一瞬間永遠是屬於我們的。燈光的點綴成了無數個光環，替橋上每個冰冷尖銳的雕像都抺上一層模糊的光。我們並肩走著，其實好想問他：你自己一個人去過那麼多地方、看過那麼多景色，突然要帶著東歪西倒的我，不會很麻煩嗎？我走得慢又孱弱，你自己就有兩部機、幾支鏡頭帶在身上，還要騰出一隻手來牽著我。其實本來你就可以走得好快好快，去看你想看的風光。

但無論在那時，抑或現在，我還是沒把當初的問題問出口。也許有些事情還是一個人去做比較輕鬆的，但戀愛就是這麼回事，你們彼此都要變得強大，才能互相牽絆、依靠，還能把兩個人的路走得更好。那些問題我不用問他，因為我知道他會回應我什麼的。就如後來我逛遍大半個地球後，每次回來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拍照時都有的感覺──不管在世界哪個角落，最好的地方，也不過是你的身旁。

撰文：Kok Evelyn (節錄自《願你從此 有我以後》)
這是OLO跟 @蜂鳥出版 Humming Publishing 的合作內容，文章部分節錄自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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