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奧運|走進奧運廣播中心 整存賽事片段 中大畢業生:帶著香港旗 為運動員留下歷史

國際廣播中心會接收奧運所有比賽的直播訊號和畫面,繼而發放給全球的電視台。
國際廣播中心會接收奧運所有比賽的直播訊號和畫面,繼而發放給全球的電視台。

【Yahoo 新聞報道】在巴黎奧運的國際廣播中心內,有一個香港人身影,默默整理每場賽事的畫面,就像螺絲似的微小不起眼,卻承擔著整存歷史的重要角色。「我都叫有份幫運動員留下歷史,幾廿年之後,有人要尋找這個片段,就是用我寫的內容,從大海撈回這枝針出來,我覺得很有意義。」

這位中大新聞系畢業生李天心,曾獲推薦到聯合國工作,現在更走進奧委會。嚮往國際組織工作,認識不同國家的人,過程就像翻開一本本新書,但她說無論走到哪裏:「我玩完一定會回香港,每次我工作完、讀完書,想起終於可以在深水埗食燒賣魚蛋,心裏會告訴你,有些地方是屋企。」

飛到巴黎面試

外形纖瘦,說話爽朗,但她形容自己為港隊打氣時,可以叫得像一個發了瘋的阿婆一樣。年紀輕輕 24 歲,李天心(Bonnie)在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畢業,曾獲港府推薦到聯合國工作半年,畢業後做過本地電視台國際節目組,也做過媒體數據的分析工作,去年走到外地,升讀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與媒體有關的碩士課程。

媒體和體育,都是她喜歡的範疇。她是一位主動、外向、願意嘗試的人,在大學生涯中,玩過劇社、舞社;大學交流時,又加入當地大學的排球隊;海外讀書時,更會參與不同國家的學術論壇。每個機會和經歷,都是自己申請、自己報名、自己主動爭取回來。

她說,一直有留意國際奧委會請人,在 LinkedIn 見到招聘消息,便抱著試試的心態,將自己的履歷寄出去。為了奪得奧運的工作機會,她試過記憶各地國旗和代號,幸運地收到確認電郵,經過面試、訓練、再面試和考試,來回飛了三次巴黎,最後獲聘成為今屆奧委會職員的一份子,負責奧林匹克廣播服務(OBS)。

每屆奧運在不同國家舉行,大多會招聘當地人幫忙,背後的精神是希望訓練當地人,日後有能力籌辦自己國家的大型賽事。所以她大部分同事都是本地人,她是少數獲聘的香港人。

奧林匹克廣播服務的工作,要錄影和整存每個比賽的畫面,並撰下註解,讓每個歷史時刻都能留下紀錄。
奧林匹克廣播服務的工作,要錄影和整存每個比賽的畫面,並撰下註解,讓每個歷史時刻都能留下紀錄。

「我有份幫運動員留下歷史」

奧林匹克廣播服務(OBS)的基地,設置在國際廣播中心(IBC)內,會接收奧運所有比賽的直播訊號和畫面,繼而發放給全球的電視台。中心內的工作還包括錄影、整理和保存,每個比賽和賽後訪問的畫面,並撰下註解,讓每個歷史時刻,都能有系統地整存下來。

工作中最困難的,是要辨認運動員。她記得有一場女子羽毛球比賽,有一對來自美國的孖生運動員,二人樣貌相似、姓氏一樣、球衣一樣、連運動鞋也是一樣。她和所有同事看得崩潰,但直播就是「show must go on」,做得幾多得幾多,認到幾多得幾多,最終他們憑運動員的耳環和髮夾分辨出二人。

但對她來說,最觸動到她的是看到運動員拿獎,尤其看到運動員落淚,她要一邊工作,一邊按捺自己的情緒。她有份整理香港劍擊運動員江旻憓奪得今屆奧運,香港第一面金牌的畫面,「我都叫有份幫運動員留下歷史,幾廿年之後,有人要尋找這個片段,就是用我寫的內容,從大海撈回這枝針出來,我覺得很有意義。」

每次目睹運動員落淚,她都會深呼吸,她形容這就是奧運獨有的味道。「有時一些小型比賽,大家的情緒未必會放到好大,但當去到奧運,就會將體育的層面,推到國家、民族的層次,整件事會放到很大,特別是你看見,曾經受傷的運動員再次走上來,會很容易受觸動。」

「我是來自香港」

從昔日的聯合國,走進今日的奧委會,她總在國際組織中留下身影,「我很享受和不同國家的人傾偈,過程就像看一本新書,認識完全不同的價值觀,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就算是我自己觀察,都可以學到好多。」

另一個意義是:「有少少想讓人看到香港,我每次去旅行都會帶著香港旗,隨時隨地拿出來,正正是因為我之前參加學術會議,全世界都拿著代表他們地方的旗,但當時我沒有香港旗,很尷尬,自此我去到邊都要帶支香港旗,讓人知道我是來自香港。」

「我的同事當中沒有香港人,我想讓他們認識香港這個地方,他們一生人當中,可能就只會接觸唯一一個香港人,那個就是我,我想做好一點,讓他們知道,香港人是快手的、醒目的。」

她享受和不同國家的人傾偈,形容過程就像看一本新書,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
她享受和不同國家的人傾偈,形容過程就像看一本新書,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

學習享受過程

因為她喜歡體育,也喜歡媒體工作,一直以來,也很想走進奧委會、走進廣播中心工作。她由今年六月開始來到巴黎,每朝天未光就要起床,每晚等候明天的工作安排,有時都會很累,再想想是不是自己要走的路。

奧運走到尾聲,她形容自己有些改變,由最初很想爭取奧運完結後繼續留下來工作,到現在卻只想享受比賽過程。在她的同事當中,很多人專登辭職三個月,就是為了來奧運工作,大家很享受這個過程,會傾偈、會玩、會一同經歷,而不介意成果。

「我未必再有機會可以回來,我只想享受為運動員付出的一小部分。我覺得很開心,可以認識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同事,學習到世界最高要求的直播規格、人手的規劃,希望有一日香港可以舉辦世界級賽事時,我都可以參與,把我在這裏看見的用出來。」

迷失的一代

奧運過後,她也即將碩士畢業,未來會繼續留在英國,還是回來香港嗎?她顯得惘然,說不知道。「我很清楚自己想做媒體,但現在的市況很差,家人會想你做政府工,穩穩定定。連我自己都開始拉扯,因為真的是吃力的,好像現在日日凌晨起床,真的會短命。我也有問自己,是不是要選擇一個舒服的工種?」

李天心有一個姐姐,是甲狀腺癌症康復者,而她的身體也有結節,都是跟壓力有關,產生出來的毛病。「家人叫我不要自討苦吃,不要飛來飛去,安安穩穩就好了。」但家人的叮嚀會不會也是一種壓力的來源?她點頭說,其實都是的。

讀書成績好,拿過不少獎學金,能走進聯合國工作,也走進奧委會,但香港這一代年輕人,這一代追夢人,為了找人生不同形狀,還是有點迷失。

那時要讓她選擇,回程機票,是英國還是香港,而她選擇了香港。
那時要讓她選擇,回程機票,是英國還是香港,而她選擇了香港。

回程機票的選擇

奧運工作完結後,奧委會會為來自不同國家的職員,承包一張回程機票。那時要讓她選擇,回程機票,是英國還是香港,而她選擇了香港。

「就算我做完聯合國、奧運,不知道未來十年我會不會在國際組織、海外公司遊走,但我很確定,我玩完一定會回香港,這是百分之一百肯定的。所有我身邊的人都在香港,每一次我做完工作、讀完書,想起終於可以在深水埗食燒賣魚蛋,心裏會告訴你,有些地方是屋企。」

對於未來,縱然迷失,但李天心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別讓世界看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