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性小眾遇上情緒病|一名菲裔港人自述:輔導員讓我知道,我不需要放棄性傾向

當性小眾遇上情緒病|一名菲裔港人自述:輔導員讓我知道,我不需要放棄性傾向

編按:社會上被認為是「 LGBTQ+」的性小眾人士,可能是女同性戀者、男同性戀者、雙性戀者、跨性別者、雙性人、非二元性別者、酷兒等等。任何人都可能會出現精神健康問題,性小眾人士也不例外。然而,當性小眾出現精神健康問題時,比起一般人求助卻更困難,他們需要克服甚麼障礙,跨過怎樣的心理關口?

嵐楓:

(在港出生的菲律賓人,多年前發現自己有情緒病困擾,用了 10 年時間接受自己是非異性戀者。曾覺得自己是異鄉人,與世界、環境格格不入,後來透過與人及環境的連結,慢慢建立流動的安身立命之所。)

麻木的傷口

我深呼吸,然後鼓起勇氣跟輔導員出櫃。當我準備好聆聽批評的說話,怎料她第一個反應是很憂傷地說:「你察覺到自己其實好受傷嗎?」

原來我已經感覺麻木到,傷口還在淌血也不自知。

回想起 2015 年那年,我從加拿大 exchange 後回港,當時開始出現抑鬱症狀,一直以來都喜歡做的事,例如彈琴、讀書,開始變得沒心機做。

我內心其實知道,自己一直不想回港的原因-我要再次面對性傾向與宗教信仰的衝突。

從小到大,父母都篤信基督教,在他們的認知中,非異性戀以外的性傾向更加是大忌,所以多次叮囑我不能犯下這個錯誤。

另外我亦從教會聽過一些批判自己的說話。宗教的壓力令我不知不覺抗拒自己,亦希望可以「康復」不會再喜歡同性。

拖延半年 始向輔導員出櫃

最初見輔導員的時候其實我很害怕,因為知道她是基督徒,還要修讀神學,熟悉聖經,我害怕她會好像我父母、教會成員這樣指責我,要我悔改,所以我都拖延一段時間,沒有與她坦白真正困擾我的就是宗教與性傾向的衝突,我拖延了差不多半年,覺得她真心關心我,慢慢覺得可以信任的時候,我就跟她坦白。沒想到她如此接納我。

「你其實面對緊好大嘅loss,你知道嗎?」

感覺麻木了的我開始感受到陣陣痛楚。對,我10幾年來用心建立的連結,就這樣全部瓦解了,記得最後一次見一位教會朋友,我鼓起勇氣跟她出櫃,但她說認為我不再留在這個圈子,就很難跟大家維繫友誼。這令我意識到原來關係可以這麼脆弱。而且我一直相信的價值觀,一夜崩壞了,整個人空空如也。這的確,是很大的失去及哀傷。輔導員比我更加敏銳我的感受,比我更加早察覺這個傷口。

她看見了我的痛,溫柔地承托我。

其實我可以無愧地以自己的樣子生活

在她身上,我看到原來愛可以無條件,我不需要放棄我的性傾向,我才值得被愛。她沒有要求我改變,甚至跟我說,其實她神學院可以開放討論有關同志的議題,坊間亦有性/別小眾友善的教會。家人與教會令我看不到其他活著的可能性,而輔導員開闊了我的認知,令我知道,其實我可以無愧地以自己的樣子生活。

我感激她即使接受神學院的教導,她沒有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我身上,只是單單關心不同的因素(家庭和教會的不接納及自我否定)如何影響我的狀態;而且就算不太認識性別小眾的文化,她亦會好奇想了解多一點,希望更加認識我整個人。例如她會問喜歡同性的經驗是怎麼樣的,不會質疑我的性傾向,幫助我更加了解自己的情感。

我真的很幸運,遇上第一位輔導員,還要是基督徒,可以放下批判、假設,如此接納我;還沒有將自己的價值觀加諸於我身上;亦抱著好奇心去了解我整個人及陪伴我探索自己的經歷。其實這亦療癒了一部分的我。感恩能夠在療癒康復之路上,遇上她。

LGBTQ 新聞專輯|閃耀多元光采

作者:說書人 Storyta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