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片｜跨性別歌手 SY 胡肇賢 單曲記錄六年聲線變化 挺起胸膛擁抱傷疤：真係活出自己｜Yahoo

【Yahoo 新聞報道】「是能耐或氣慨／背上傷勢跟劫災」— SY 胡肇賢在今屆 Pink Dot 演唱其首支單曲《障礙賽》，歌詞囊括了他 30 年來的堅韌和勇氣。他出生時被指派為女生，青春期受盡性別不安折磨，「我會話我係男仔，只不過生喺一個女仔身體內」。六年前他決定改變，由注射荷爾蒙藥到赴泰國做切除胸部手術，胸口多了傷疤，卻漸漸找回自己，戰勝了一場人生障礙賽，「身體好似真係自己嘅，真係活出到自己」。

在《障礙賽》的宣傳照，跨性別獨立歌手 SY 穿白恤衫，翩翩起舞。胸前若隱若現的，是他切除胸部留下的兩道傷疤。這是 SY 由「生存」走到「生活」的印記，讓他挺起胸膛活著。

「出街、坐低要寒背，因為你唔想挺起胸膛」

SY 出生時被指派為女生，但從小他就不符合大眾對女生的「形象」— 穿裙子、留長髮、去女洗手間，他統統抗拒。踏入青春期，性徵逐漸浮現，SY 的性別不安與日俱增。為遮掩胸部，他長期束胸，或穿很多層衣服，「出街、坐低要寒背，因為你唔想挺起胸膛」。

另一個更惱人的是月經，SY 來經時推卻所有聚會，甚至改變旅行時間，「嚟經嘅前、中、後，我都唔想出街，又要用洗手間去換衛生巾，所以會避免出街」。足不出戶背後，SY 甚至反鎖在家中洗手間，「因為你喺廁所就唔使換『M 巾』，你一直坐喺馬桶上面」。

那時 SY 鍾情男性裝扮、喜歡女生，一直以為自己是女同志，直至他與女同志友人傾談，發現兩人想法截然不同，「喺一段戀愛嘅關係，雖然佢哋都鍾意女仔，但佢哋傾向人哋叫佢做『女朋友』，但我自己就係想飾演一個男朋友嘅身份」。

迷失 20 多年，一個介紹跨性別的醫學節目成為他的指路明燈。節目訪問香港的跨性別人士，受訪者談到性別稱呼（pronoun）、自我身份的掙扎，「覺得好奇妙，原來呢個世界有人想法同自己好相似，睇呢個節目之前，我一直以為性別認同只可以同原生性別一樣」。

在本港接受跨性別手術或遇上性別不安等問題，最普遍是由普通科門診轉介至威爾斯醫院精神科「性別認同診所」，經精神科、內分泌科醫生評估，有需要可約見言語治療、社工等。整個評估過程需時 1 年至 4 年不等，完成後可開始用荷爾蒙藥。SY 於 2017 年起在威院排期，評估過程歷時一年多，可注射荷爾蒙藥，但在用藥前，他仍要跨過一關。

向家人「二度出櫃」：每日生活都無希望

SY 生於傳統基督教家庭，中學時期告知家人自己是「女同志」，他們已甚感抗拒，「會叫我可唔可以唔好咁樣，帶我去一啲『拗直治療』」。在未開展跨性別之路前，SY 曾下腹劇痛出血，被轉介到婦科覆診，「一個男人去婦科好似好怪，所以無去到」。媽媽不明所以，情急下向教會友人講述其情況，SY 不滿別人得知他是女生，遂向媽媽坦白他是跨性別，「我會覺得下體流血、要去婦科係醜事」。這次是他二度「出櫃」，媽媽聽罷，默默低頭啜泣，「我諗佢係嚇親，同埋好難明個女點解因為去婦科有咁多性別不安」。

「我話自己真係唔想用呢個身體去生活，嗰時每日生活都好無希望，心情亦好抑鬱」，這是 SY 在 2018 年底注射第一針荷爾蒙前，對全家人訴說的心底話。

SY 永遠不會忘記首次取得荷爾蒙藥的感覺，「我好興奮，急不及待想即刻打！」那時已近傍晚，他馬上搜尋有夜診的診所，找醫護替自己注射。用藥兩個多月，SY 開始停經，兩鬚、腳毛等毛髮變多，聲線亦有所轉變，但荷爾蒙藥無助縮小胸部。他 2020 年於威爾斯醫院排期做胸部切除手術，需輪候 5 年以上，最終決定到價錢較相宜的泰國施手術，花費約 7 萬港元，父母隨行，見證他重獲新生。

「見到自己無咗乳房，有一種好釋懷嘅感覺」

「去手術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會有啲唔捨得，始終嗰兩嚿肉（乳房）都跟咗自己 20 幾年，但又無喎！」SY 接受「雙切口平胸手術」（Double incision Top surgery），需於乳房上下各開一刀，將組織抽出並縫合上下傷口，再把原本的乳頭重新製造尺寸後縫上。

術後，SY 張開眼的第一個畫面，是六旬媽媽蜷縮在病床旁的沙發入睡，「我好感動嘅位係屋企人陪我去做手術，呢個係一件唔容易嘅事」。胸前的輕快，讓他終於在舊軀殼中解脫，「見到自己無咗乳房，有一種好釋懷嘅感覺，身體好似真係自己嘅，真係活出到自己」。

「依家終於開始享受緊自己人生，想同大家分享好多作品」

靈魂與身體歸一，SY 想更盡情地活，以跨性別男歌手姿態勇闖樂壇，「其實有諗過用唔用（跨性別），唔想畀人覺得去標籤自己，或者消費呢個群體，但我想呢個社會明白到呢一班人係存在」。他素來熱愛唱歌，2018 年開始創作，首支單曲《障礙賽》包含他以前和現在兩把截然不同的聲線，「既然我都紀錄咗當時嘅聲音，就不如完成佢，好好紀錄呢件事」。

《障礙賽》由 SY 作曲、王樂儀填詞，「男與女亦變幻無形／是對是錯的臉你怎說清」，唱盡 SY 跨性別的掙扎和解放，編曲將兩個時空的自己置於曲中，「希望透過我公開出櫃，可以鼓勵到一班跨性別嘅朋友，我諗好多時候我哋最驚就係遇到歧視，但你享受自己人生最重要」。

三十而立，SY 的三十卻是人生的真正開始，「以前成日覺得，每日都咁多人死，點解唔係我死？依家終於開始享受緊自己人生，想同大家分享好多作品，所以唔要死喇，哈哈」，擁抱傷痕和自己，活得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