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寨裏的貓貓｜Yahoo

記者：鄭美姿

攝影記者：Nasha Chan

【Yahoo 新聞報道】

從舊照片中見到的九龍城寨，盡是污水、溝渠、發霉的電線、一個個隱形的道友，還有隔住張相都聞到的悶臭氣息。但在城寨出世，一直住到 29 歲才離開的榮哥，卻點出了一直不為人知的一瞥城寨風情，就是城寨裏的貓咪。

「家家戶戶都養貓㗎，在城寨住咗廿九年，我養過的貓超過十隻。」但此貓不同於彼貓，城寨貓自有其獨特的性格，「隻貓喵喵叫，老鼠就不敢入屋，城寨的貓好有獸性，幫你捉老鼠、食曱甴，唔係你現在想像中那種貓！」榮哥說起城寨貓，臉上冒起的不是柔情，而是那股狠勁，「有時在城寨大街小巷捉回來養，有時寨裏有人的貓生貓仔，就拎回來。你估寵物店的暹邏貓？波斯貓？係城寨貓呀！」

榮哥跟貓的關係可說是耐人尋味。

我問：「你有給貓改名嗎？」

他答：「改名？從來都冇。」

我問：「那你怎樣叫貓？」

他答：「我就叫牠貓。」

榮哥說，城寨貓是不能碰的，「你摸佢，佢即刻抓損你呀。」他跟貓的相處，有點似刻薄老闆跟黑面打工仔的關係。「一日一餐，平時放養，貓準時就跳入屋食飯，冷飯和九棍魚撈勻，畀遲啲佢食都呱呱嘈。」

1988 年，榮哥一家人得到政府的城寨物業賠償金後，便遷往藍田居住。基於跟貓那種日夕相見，卻又非親非故的關係，最後他們沒有把貓帶走。反而是榮哥阿媽，經常帶着思念，由藍田山長水遠的家，返回城寨看望西城路 30 號的舊宅，「阿媽喜歡回去睇吓間屋，搵吓鄉里。」然後她看見那隻舊時威風凜凜的貓，當下無處可宿，餓得瘦骨嶙峋，「阿媽嘩啦嘩啦的哭了起來，抱着貓帶回藍田。」

榮哥說着帶點遺憾，「如果城寨不是清拆，阿媽可能可以捱耐啲。」他回想母親當年確診胃癌後，就知悉城寨將要拆卸的消息，「阿媽一知道就成個落晒形，唔開心，心情唔好，佢一世人都在城寨生活，只會講潮州話，要離開這個圈子她好憂慮。」他們取得賠償金後馬上搬走，本意是讓母親在舒適環境下好好養病，誰料老人依舊記掛城寨。

貓和母親，最後在搬離城寨半年內，相繼離世，還沒看到城寨真正清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