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廖子妤Fish｜喜歡演戲時不需做自己：對我來說演技就像武功有不同門派

截稿前的一刻，柯煒林與廖子妤雙雙入選本屆金像獎的最佳男女配角提名名單，而Will更同時入圍最佳新演員，兩位演員在過往幾年埋下的種子漸漸收成。

春暖花開之前，我們回味80、90年代香港電影的輝煌時期，兩位換上復古懷舊服裝，書寫給電影的情書。現場放著寶麗金懷舊金曲，一個沒有重量的下午，他們為演員這個職業作出了私人的詮釋。

來自演戲的安全感：專訪廖子妤

延伸閱讀：專訪柯煒林Will｜演員是我的安身之處：演戲是令我產生欲望的事情

不知不覺廖子妤（Fish）隻身來港尋夢幾乎10年，在疫情爆發之前，她每年至少都會回鄉探望家人一次。但接近三年時間，她都沒有回過大馬，思鄉的情緒到達峰值。某日她到超市購物時，看見雪櫃有包裝寫著「馬來西亞西刀魚蛋」，竟然哭了出來。幸而最近因為工作她終於得償所願，「回家那一刻媽媽看到我就立刻哭了。很抱歉之前一直沒回去吃飯。」回港後，她最近特別享受收拾房間，「我是一個很念舊的人，很多東西都會儲起來不捨得丟棄，總覺得它們還有用處。」有時她收到品牌贊助的禮品，甚至會完全拋諸腦後，忘記在社交媒體上發帖。她在生活上表現得粗枝大葉，與她的冰山美人形象反差很大。但深入聊下去，又會發現她充滿親和力的一面，同時又有頗自卑的一面，還有堅定的一面。

演戲時我不做廖子妤

訪談當日，金像獎還未公布獎項的入圍名單。 Fish說很怕自己有得失心，害怕希望愈大失望愈大，「身邊有不少（金像獎）選民最近都說支持我，甚至還調侃我是不是已經想好領獎造型，說得我心都有點『雄』了。不過我不喜歡那種給自己很高期望但又失望的感覺，所以就算別人說些什麼我都保持別太在乎的心態，不想在無形中為自己添加過大壓力。不是獲得獎項才代表做得好，我自己知道已盡力就好。」但她的努力有目共睹，在新公佈的入圍名單，Fish憑《梅艷芳》和《智齒》兩部電影，分別取得了最佳女配角獎項的角逐資格。雖然這並非Fish首次獲得提名，分別在2014年及2017年，她曾憑電影《末日派對》及《骨妹》分別獲得被提名最佳新演員及最佳女配角，但兩次都與獎項失之交臂。怪不得她在得知消息後還是說「不敢幻想」，「要是真的得獎的話會把獎座放在家中，每天有空都盯著它看，盯到相信自己得獎為止。」

「演戲時我可以暫時不做廖子妤。」Fish認為這是戲劇一項最大的魅力。現實人生很有趣，因為充滿著不確定性，但大多數時間她都沒有安全感。相反演戲一切都是可控的，人物的過去與未來都是既定的事，她可以安全地成為並經歷其他人的人生。可是有些故事是深入骨髓的，有時太埋首角色，角色的傷痛會遺留在體內，如《中英街一號》的李麗華。她說，這個角色的起伏是很大的，因為開頭她只是一個無知、對未來充滿盼望的年輕人，但政治事件完全扭轉她的一生。故事中她目睹珍愛的人在眼前死去，以一種傷痛、殘忍的方式去完成她的成人禮。即使完成拍攝已經有5年了，血跡斑斑的畫面在她腦中還是清晰可見，用什麼方法、心情去演，一切記憶都還是很鮮明。

又有如《梅艷芳》那場，Fish飾演的Ann姐要和梅姐告別的對手戲，明明了解自己時日無多，但表面要保持積極。姐妹之間表面閒話家常，但心中已經知道是最後道別了。一停機，她和王丹妮就抱作一團哭起來。在戲外，她就容許情感崩塌，鏡頭一天還在拍，都不能讓淚滴下來，這是演員的專業。至於《智齒》，Fish表示很喜歡導演鄭保瑞，「有時會沒有安全感，因為他並不會規限演員該怎樣做，而是因應演員的做法去調整多與少、排除些什麼，給予很多發揮空間。」在《智齒》她和前輩林家棟一場一鏡到底的對手戲，她所飾演的毒品拆家可樂被警探林家棟打至倒地。Fish不如拍攝預期跌落軟墊，而是頭部直接撞落地。導演未有停機，林家棟唯有繼續演。停機後林家棟立即扶起她，不停問她有無事，還讚她做得很好。她心想多撞幾次都值得，「我很怕與前輩合作。記得有一場戲要和一位很欣賞的前輩合作，要在他面前很鎮定地抽煙，但我手的卻因為緊張不停地抖。和前輩演戲時我總會覺得自己很微小，但我知道投入角色後是不應該有這種想法的。」

大馬回港隔離期間，Fish突然開始反思自我，以及自己的演員生涯，認為自己很需要一次結構性的改變。「我是一個自卑得過火的人，而一個人過度自卑是會很慌張的，很容易做錯事。譬如在工作上，只要缺乏安全感到一個程度就會發脾氣。」每一個時期她都有新的心態去看待演員這個職業。她以前時常把負評悉數吸收，「以前會感到委屈，覺得自己明明已經很努力，為何還會被批評？」後來她才察覺，如果她要繼續從事演員職業，就要懂得消化負面情緒，「這些都是很難的。我是那種不做就不做，要是做就要做到最好的那種人。」

「所以演員很需要誠實直面自己情緒的，很多自以為真誠，但有時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自欺。」她認為好演員有很多種層面，但整體來說好演員是應該要隨著年紀不斷地進步的職業，因為做戲即是做人，戲是來自一個人的真實情緒，即使那是是科幻電影講述人的故事。要在自身經歷摸索到經驗，不能把20歲的演戲方式用到80歲。「還有就是要喜歡自己的職業，只要喜歡就會自己找方法。對我來說演技就像武功，有不同的門派，每一個門派打出來的招式心法都是不同的，但它們都能打出同樣威力的一拳。每個演員都有自己的武功，對戲劇的理解，如何成就一個戲劇效果。」她列舉蕭芳芳的例子，「她在20出頭的時候是一個玉女形象的影星，30歲前完成大學學業歸來後就轉型成熟形象，開始飾演林亞珍、苗翠花那樣的角色，即使是完全不同的形象角色，她都能夠演出符合她年紀的氣質。」一個進步的演員就是好演員，而對於Fish來說演員永遠都有進步的空間。不論如何， 或者Fish都會在未來的日子，不斷磨練她的獨門武功，直到一天能夠成為無堅不摧的高手。

Creative Direction & Styling: Anson Lau, assisted by Eddy Chu

Photography: Ken Ngan

Curated by: Carmen Chan

Text: Yui Choi

Makeup: Melody Chiu (Fish), Angel Mok (Will)

Hair: Zap Tang @Tony & Guy (Fish), Oscar Ngan (Will)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