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童自殺・一｜曾不堪學業壓力企跳 學生棄考 DSE 盼大眾勿歧視精神病：求你哋唔好再笑我｜Ya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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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記者面前的「布甸」（化名）看上去與一般人無異，談吐有禮，不願上鏡只因被情緒病困擾多年。今年二十出頭的布甸，患有抑鬱症及思覺失調，多年前輟學離開校園。他中五開始有焦慮症，後期加上抑鬱症，曾在上課時衝出班房企跳，「突然間覺得唔開心，跟住就同老師講：老師我想死」。

他最終被老師拉了回來，「老師話你唔好跳啦！跳咗落去就無咗生命，好慘㗎喎。」隨即帶布甸到急症室，獲轉介到精神科，住院近半年。布甸指壓力來源包括學業問題，「喺香港，（考）DSE 咁大壓力」，他就讀英文中學，形容備戰文憑試「好 chur」，常常補課但成績不佳，「學校都成日想趕我走」。

「自己打自己、拉頭髮、爆喊」

布甸企跳前，曾經傷害自己，在家「自己打自己、拉頭髮、爆喊」，「覺得好大壓力，好似就嚟爆煲咁」，有把聲音跟他說「無X用㗎你！」他靠理智撐著，用手捉住另一隻手，「唔好畀自己打自己」。家人發現其自殘行為即立即制止：「阿仔你唔好咁」。

雖然布甸在鬼門關被老師救回，但他指其實老師事前並無察覺其情緒問題，「淨係掛住教書，逼人哋（學生）操卷」，老師亦無暇仔細留意學生，「我都無講畀老師知」。

除了學業問題，布甸在學校也被同學欺凌，對老師不太信任，「驚講咗會畀人報復」。另一位布甸較為信任的老師「又太多嘢做唔得閒理我」，「覺得學校 support 做得唔夠好，社工唔係成日喺度」。直至企跳事件，「屋企人知道我有病就同學校傾，畀我中五畢業就算，唔考 DSE」。布甸深知棄考可能是當刻唯一解決辦法，內心沒太多掙扎，「好彩有屋企人同我傾咋！」

作為曾經情緒受困的中學生，布甸認為「一校三社工」可更有效處理學生情緒問題，以免學生受情緒困擾時「搵唔到人傾」。

「慢慢行返過去牆邊」

遠離學業壓力，隨之而來是工作壓力，「最初搵工搵唔到，好多僱主都因為我嘅精神狀況而唔請我或者解僱我」。布甸四年前找到一份文員工作至今，但工作時亦遇到壓力，加上情緒受困，曾回家想𠝹手，最終憑意志壓抑衝動，「其實我都想快啲好返，快啲減藥」。布甸偶爾會聽到「有把鬧人嘅聲音，喺度講不如死咗佢算」，逛商場時想過在商場跳樓，同樣靠意志撐住，「慢慢行返過去牆邊」。

一年多前，布甸經精神科醫生轉介到香港神託會青年新領域沙角青少年中心，認識註冊社工 Terry，「搵佢傾吓偈，有咩就搵佢幫手」，中心亦有活動讓布甸認識新朋友，「唔使困住自己喺屋企，好似好病咁」。熱愛烹飪的他在中心擔任每周活動的小食廚師，製作甜品及牛角包窩夫等，提升自信心之餘亦可發揮所長。

「唔好再笑我、唔好再彈開得唔得？」

訪問尾聲，布甸主動向記者提出「有嘢想講」。他平靜的說，社會上仍有不少人對精神病患者敬而遠之或刻意避開，「唔好覺得精神健康就係一個好差嘅問題，多啲關心、多啲同佢哋（精神疾患困擾者）傾吓，唔好覺得啲人都係痴線」。如果市民在車廂遇上精神病患發病，請給予多一份接納，「psychosis（思覺失調）突然間嚟到我都唔想，求吓你哋幫吓我，唔好再笑我，或者唔好再彈開得唔得？」簡單一個問候，甚至帶他們到月台坐下休息，對他們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

負責布甸個案的社工 Terry 指，不少青少年面對高壓管教、學業壓力，「社會好似用學業定住一個人嘅價值……令到好多小朋友、年輕人只可以喺呢個制度之下承受壓力」。他亦指香港學生一般學業繁重，「同學之間亦都只能夠追求學業上面，少咗人與人之間嘅互動、關愛嘅關係」，亦會影響情緒狀態。他的主要工作是聆聽個案的心聲，了解其想法，「去陪佢哋經歷一段時間，建立關係⋯⋯同年輕人一齊去發掘、搵返個力量，點樣去回應啲困難」。

情緒疾患個案小至八歲

香港大學賽馬會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向《Yahoo 新聞》提供的數據顯示，去年 1 月至 11 月有 27 宗 15 至 24 歲青少年自殺個案，當中逾 2 成為大學生、18.5% 為中六生；中三、中四學生分別佔 14.8%。

教育局回覆《Yahoo新聞》查詢時稱，2020 至 2022 年全港中、小學向教育局匯報的學生懷疑自殺身亡個案數字中，超過九成為中學生，當中高中生過半，不足一成為小學生 ；12 至 20 歲的學生佔 94%，12 歲以下的學生佔 6%。

香港神託會青年新領域沙角青少年中心高級服務主任梁舜華（Clara）指，中心 20 年前開始提供青少年服務，對象是 11 至 29 歲有情緒疾患的青少年，希望及早介入。專責社工會會提供輔導及舉辦活動、處理個案心理狀況等。近年個案更有年輕化趨勢，她曾接觸年僅八歲、受家庭狀況困擾的個案，「不過 20 年來好多年青人都成長晒，有八成服務使用者返到社區繼續生活，結婚嘅結婚、有成就嘅有成就，喺社會上面係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