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說性到談情 黃真真

導演黃真真，人如其名，坦白率真，訪問時談及她的舊聞，會表現不耐煩，直言「好悶，網上有晒啦！」換個話題，壞情緒瞬間水過鴨背，又繼續嘻哈地跟記者談戀愛經。 她編導的電影，一樣以「真」取勝，「每個人都經歷過愛情，愈真實愈有共鳴。」朋友跟她訴心聲，道聽途說收集回來的小故事、真感情，她分批寫入劇本。上月在中港台公映的《被偷走的那五年》，雖屬愛情小品，但票房累計已達三億港元。 「世上無新橋，好睇在於故事細節和感情。我筆下的女主角，比較立體。」○一年，她以《女人那話兒》進軍香港電影圈，毫無保留地談性，成了話題，獲提名金像獎傑出青年導演獎；○三年《六樓後座》講年輕人夢想，再獲提名。 這些年，她由「香港首位三級片女導演」變成「愛情片高手」，現實的她一樣成為戀愛專家，「我是好到爆晒燈的女朋友，以前都會為小事不開心，後來改變想法，忘記不開心，關係自然好。」重新愛過，《被》片其實是她的愛情寫照。 電影和她現實經歷相同的部分，是保鮮愛情的一段，「和男友一起八、九年，悶了，中間想過分手；兩年前要返大陸半年拍《傾城之淚》，我就話大家咁悶，不如輕鬆一點，如果你搵到第二個就單聲我知啦！」 六個月過去，雙方都沒有另結新歡，再約會，重新發現對方的好，「咁耐無見，不如放下以前的包袱和不滿，用new eyes去睇對方。」親身經歷，黃真真以失憶包裝「忘記過去、重新再愛」的感受，拍成《被偷走的那五年》這部賣座電影。 「大部分人由熱戀到平淡，積累新仇舊恨，漸漸只記得戀人的不好，是時間在偷走愛情。」不少觀眾都眼腫鼻紅走出戲院，她高呼並非要做催淚導演，觀眾的反應，非她原意。 「以為只是最後一幕才是感動位，沒想過前段已有這效果，可能劇本拍出來就會栩栩如生。」她既是編劇也是導演，有人覺得新戲似韓劇，玩絕症、硬催淚，黃真真對批評不以為然，「世上無新橋，好睇在於細節。」 她的劇本?重描寫主角情緒，每句對白，她都精心推敲，代入角色判斷會否這樣說，劇情亦有根有據，朋友們無論結婚、分手、鬧交、危坐天台準備自殺，都找她傾訴，她把片段放進大銀幕，「愛情戲不能太編出來，因為每個人都會經歷愛情，愈真實愈好睇，愈有共鳴。」 感動 要演活劇本，她的秘技是先感動演員，「根據劇情和邏輯，令演員感動，自然流露，絕對不會要求他這場戲講到第三句對白就要喊。」 黃真真唸演藝學院戲劇系出身，做過舞台劇演員，演員的心理她捉得準，「理解他們的角度，現場壓力很大，但情緒蹱得愈緊，愈不能放鬆演戲。」她特別在感情戲的場口，多花時間與演員分析劇本、角色和情緒。 「這些戲我不會排，假如情緒一來，我無拍到咪弊？所以他們有很多空間，走位、台詞都有空間，重要是把情緒表露無遺。」第一次演、第一次流露情感，就是黃真真要捕捉的真實感。 她自中學已喜歡演戲，考上演藝，在學時當過最佳女主角，但畢業後覺得自己身材輸蝕，約五呎一吋高的她，便跑去商台當ＤＪ，「做節目主持我無乜興趣，最開心是寫和錄廣播劇。」 曾聲演《十八樓Ｃ座》，兩年後她報讀紐約大學三個月短期電影課程，「校長說我有天份，介紹我入去讀學士課程。」畢業時她的功課獲選為紐大最佳學生電影，成功之處，可能也因為夠真實。 「短片《Hugo》講一個侏儒做ＤＪ，因為我做過嘛！寫劇本應該同自己生活圈子或朋友有關，無接觸過的故事背景會好假、好表面。」這個拍攝方程式她一直沿用，九七年自資拍攝《留下買路情》，其中一個角色的職業，正是她在紐約做過的酒保。 「上班時間是傍晚六時至凌晨四時，酒吧在哥倫比亞大學對面。」除了酒保的身份用在劇本，酒吧也是她領悟和豐富見聞的場地，「對面的教授放工就來，我返工已見他們坐鰠度，十時已喝得很醉。」 高薪厚職卻天天買醉，黃真真覺得不妥當，「可能當初他們的夢想達不到，最後當了教授，即使有高薪厚職和安定生活，心裏依然苦澀。人真的不可以放棄夢想。」 站在酒䒷後，黃真真聽過很多光怪陸離的故事，「一個熟客說他要結婚，對象是前妻，是第三次結婚；好戲劇性，如果要拍成電影，一定要拍得很細膩，否則會好假。」她笑言。 BB話 偏偏這個愛情故事，她愈長大愈明白，「走遍全世界，發覺最愛都是那個。」中間的路走得不順暢，因為情侶間相處悶了，眼裏只剩下對方的缺點，「要改變，不要繼續慣常的方法，別動不動就發脾氣，學懂忘記，否則只能每幾年換一個新人。」 她曾經討厭男友經常遲到，去旅行也害她趕飛機，「出門口前五分鐘他才開始執№，以前我會好??，好憎要在機場跑步，後來我講明一定會準時出發，你趕不及航班就坐下一班啦！」她不是說晦氣話，是用發脾氣以外的方式，平靜面對。現在，男友比她更準時了。 她停止把伴侶的缺點放大，相處比之前更甜蜜，即使她最初不太願意談男友，結果也笑?分享她鮮為人知的溫柔，「對住男友我好baby口架，會講ＢＢ話，好白癡，其實每個人內心都有個小朋友，只在最親密的人面前表現出來。我經常問他，點解我咁愛他？對話很有娛樂性，得啖笑。」她愈笑愈開懷。 她知道獅子座的男友要活在舞台中央，「會不停讚他，他剪了頭髮會話好型；他講№長氣就扮聽囉，由得他講，個腦可以遊埠。」說罷她又笑翻了。 星座說天秤和獅子是一拍即合的一對，黃真真是天秤座。拍拖時沉醉在感性之中，適當時候又會把理性叫出來，把感受組織成電影，看來她不止是稱職女友，也是情理兼備的女導演。 都市男女的情情愛愛，是黃真真執導電影的常見題材。別看她一身潮人打扮，說話又有點寸嘴，在愛情的課題上，她其實追求零雜質、純真的愛。 上月底她出席新戲的映後座談會，與剛看完戲、眼紅紅的觀眾對話，分享電影的訊息。 她在紐約做過酒保，見證酒吧每天發生的故事，「酒保、的士佬應該聽很多故事，我們每天都遇到不同的人，一樣在吸納資訊。」 唸演藝時，她曾擔任莎士比亞劇《暴風雨》的女主角。會否懷念當演員？她答得妙：「演員只創作角色，導演是創作世界。」 與鄭丹瑞在商台認識，黃真真回港拍戲，邀請他做監製，「我倆性格一凹一凸，他對內，我對外，互補不足。」 怕悶 黃真真怕悶，不喜歡舊事重提，對於她曾拿?劇本到羅拔迪尼路的公司門口自薦、為搵快錢拍戲而投資失誤欠債百萬元等舊聞，她只肯說：「喂！好悶喎！網上有晒啦！」 但創作十年，她不曾言悶，「某電影大師說過，每位導演一生只有一套電影最能代表自己，我不同意，因為人不斷成長，每個階段都在變。」初入電影圈，她被冠以「三級片女導演」之名，以說性起家，之後的作品偏向青春、愛情、女人戲為主，如《六樓後座》、《女人本色》、《分手說愛你》等，「不同階段想和觀眾分享的感受都不同，但堅持每套都有訊息。電影比我長命，死後都不要遺臭萬年。」她又大笑了。 黃真真與胞妹詩詩同住，十分投緣，不時孖公仔出席活動。 疊字姊妹花 黃真真家有四姊妹，名字全用?字：婷婷、真真、珊珊、詩詩，「父母覺得?字可愛，我覺得他們是懶得改名。」四姊妹中，她與詩詩關係最親密，二人同住，這個妹妹是當年與林子祥、劉天蘭合唱〈三人行〉的小女孩，「和她最close可能是緣份，我倆都未結婚。」兩人都是天秤座，真真笑言自己沒有選擇困難症，但妹妹很嚴重，「她行街買衫不知揀哪一件，傳張相給我，我好快手給她揀，她就會買。」 導演有時也會走到幕前客串演出，所以座談會後也有粉絲前來索取簽名。 九七年她在紐約自資拍攝獨立電影《留下買路情》，為了追夢搵錢拍戲，曾欠債百萬港元。 撰文：黎頴然 攝影：張恩偉 設計：陳承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