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性小眾遇上情緒病|一名90後打工仔自述:接受心理服務像是一場賭博

當性小眾遇上情緒病|一名90後打工仔自述:接受心理服務像是一場賭博

編按:社會上被認為是「 LGBTQ+」的性小眾人士,可能是女同性戀者、男同性戀者、雙性戀者、跨性別者、雙性人、非二元性別者、酷兒等等。任何人都可能會出現精神健康問題,性小眾人士也不例外。然而,當性小眾出現精神健康問題時,比起一般人求助卻更困難,他們需要克服甚麼障礙,跨過怎樣的心理關口?

Jan:

(快要踏入3字頭的90後打工仔;職場上會自我隱藏的性小眾;有抑鬱症及社交焦慮的經歷)

鼓起勇氣尋找心理服務,本來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沒有想像過,有性小眾身份的人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接受心理服務呢?

可能在主流眼中,談及交往的對象是很普通的話題。但對於性小眾群體來說,這可以是一場賭博。

在大學的時候,已經聽過有師兄分享,中學年代他不小心讓家人知道自己喜歡男仔,結果電話被收,又面臨門禁,那段日子很難受;亦有人在出櫃工作坊中分享自己決定向家人出櫃時,執好行李,有後備方案隨時可以馬上搬走,方能準備萬全地出櫃。所以我一直以來,對於讓人知道自己的性傾向都非常謹慎;尤其是在學校裡,因為早有耳聞個別專業人士會在未經事主同意下把事主的性傾向告訴家人,令我很難徹底信任他們。

對我來說,信任是一場賭博。

懷著有情緒病經歷的身份、向專業人士透露的性傾向,就像是把雙重秘密袒露於人前,搏取一個治癒的契機。

無論專業人士是衷心接納我、會否定我、把我的性傾向扭曲成一時迷惘,還是破壞保密原則,我都全無把握。反正就算對方把我的情況說出去,承受後果的人,只會是我一人。

當時我認為很多人,甚至部分專業人士不了解性小眾群體的壓力,因此那時候我只會謹慎地篩選可以信賴的人,不知不覺中築起厚厚的心牆,而每次嘗試展現真正的自己都感覺如履薄冰。

是我過度憂慮嗎?並不是。我親身見證過有位專業人士在輔導房前的走廊出了一位同學的櫃,那是在大學的學生資源及支援中心內發生的事。那一天,我在登記處填寫資料,有個男生在我左邊的走廊走出來,再由身後的玻璃門離開。沒多久,就看到有個人從房中走出來,她用我可清楚聽到的聲量跟另一位職員說了:「剛才那個人是gay的。」之後就是我聽不清楚的竊竊私語的內容,語氣好像是在評價他人私生活一樣,而我也意外地得知了該男生的性傾向了。

幸好我既不認識那個男生,又不是什麼恐同人士。但假如,當時站在登記處的是認識男生的人、是個誤以為同性戀是病的人、或者會把這當成八卦傳開去的人呢?

我明白專業人士也是人,但我仍期望專業人士可以尊重當事人的私隱,謹慎地正視性小眾的需要。

在那之後,我也幸運地遇過對性小眾友善、由衷地尊重私隱的專業人士。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提供社交焦慮治療的一位心理學家。我在過去工作的學校,曾經有位老師在功課輔導堂用眾人都會聽到的聲量,問我是否同性戀者,讓我非常尷尬。當我向心理學家分享完自己的經歷,以及開始質疑自己是否打扮、行為太中性,那位心理學家馬上指出是對方不當,與我的打扮無關,心理學家的回應紓解了我的自我懷疑,,並教我以後再遇到類似情況可以怎樣回應類似的質疑;這經歷讓我感到被接納及支援的感覺。

儘管如此,我每次在決定出櫃前,都花了很多個星期估計對方的友善程度,才能決定表露幾多分真實的自己。假如對方是提供心理服務的專業人士,我會觀察房間的擺設、書籍,看看有沒有與性/別小眾有關的事物。我亦非常習慣用他人的故事、有性/別小眾身份的名人,或者是當時的新聞作為話題,試探對方的開放程度、接納程度以及對性/別小眾的了解。不過更多的時候,我會從對方平時的一言一行,嘗試了解對方是否一個容易把既有印象套在事物身上的人。如果對方是那種很快就對事物有批判,而且幾乎不會看到其他可能性的人,我或多或少會有些憂慮。

對我個人而言,在心理服務中表露真我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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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書人 StoryTa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