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完場|從皇都戲院到張敬軒大宅 紀錄片導演追尋娛樂鉅子歐德禮足跡

《鏗鏘集》前編導徐岱靈與「活現香港」共同創辦人祁凱達執導紀錄片《尚未完場》,記錄歐德禮(Harry Odell)傳奇一生。
《鏗鏘集》前編導徐岱靈與「活現香港」共同創辦人祁凱達執導紀錄片《尚未完場》,記錄歐德禮(Harry Odell)傳奇一生。

【Yahoo 新聞報道】從參與香港保衛戰,到創辦皇都戲院前身的璇宮戲院,歐德禮(Harry Odell)一生奉獻香港的事蹟,大多被世人遺忘。1950 年代正值經濟蕭條,他堅決引進世界知名音樂家來港表演,奠定香港表演界重要基礎。本地紀錄片《尚未完場》追訪歐德禮的學徒、工作拍檔,更到訪歌手張敬軒大宅,記錄這位娛樂鉅子的傳奇一生。兩位導演接受《Yahoo 新聞》專訪時指,冀歐德禮的故事為今日香港帶來啟發,鼓勵港人在逆境中重拾生命熱情,創造歷史。

文字記者:盧珮瑤

攝影記者:CWL

歐德禮是俄裔猶太人,早年於上海受教育,1919 年來港定居,曾參與香港保衛戰。戰後他觀察到社會對娛樂、藝術需求殷切,於 1951 年斥資 250 萬元興建北角璇宮戲院。在香港鮮有表演場地之時,璇宮成為「民間大會堂」,歐冒著虧損仍引進國際級演奏家來港表演,包括小提琴家史頓(Isaac Stern)、英國男高音皮亞士(Peter Pears)等,把世界帶到香港。《尚未完場》由《鏗鏘集》前編導徐岱靈與「活現香港」共同創辦人祁凱達執導,在今屆香港國際電影節首映,「我哋好開心搵到佢(歐德禮)」,徐岱靈說,「呢個人好似一個寶藏,幫我哋連結咗好多故事」。

1957 年 1 月,歐德禮(左一)舊照。(受訪者提供圖片)
1957 年 1 月,歐德禮(左一)舊照。(受訪者提供圖片)
歐德禮致力引進世界知名音樂家來港表演,令璇宮戲院成為巨星匯聚之地。(受訪者提供圖片)
歐德禮致力引進世界知名音樂家來港表演,令璇宮戲院成為巨星匯聚之地。(受訪者提供圖片)
聲樂級殿堂人物費明儀亦曾獲歐德禮邀請到璇宮戲院表演。(受訪者提供圖片)
聲樂級殿堂人物費明儀亦曾獲歐德禮邀請到璇宮戲院表演。(受訪者提供圖片)
徐岱靈指,歐德禮堅持在華人報章刊登中文廣告,以接觸更多港人。(受訪者提供圖片)
徐岱靈指,歐德禮堅持在華人報章刊登中文廣告,以接觸更多港人。(受訪者提供圖片)

張敬軒居於歐德禮舊宅

尋找歐德禮之路由皇都戲院開始。2016 年新世界發展等多個財團欲收購戲院重建,「活現香港」開始保育皇都行動,徐和祁亦是其中一員。歐德禮的故事可由二戰說到香港 50 年代文化史,徐說:「50 年代文化史係個黑洞嚟,無乜人做過深入研究,我就建議不如拍套片,唔好嘥咗啲資料,變成一啲容易吸收嘅影像」。

《尚》中受訪人物眾多,包括歌后潘迪華、港大社會學系副教授吳俊雄等,歌手張敬軒更於其大宅受訪。張於 2017 年租住薄扶林大宅玫瑰邨(Alberose),祁凱達馬上靈感湧現,「掂喇今次!有位入喇!因為歐德禮老婆最初擁有嗰間屋,我都幾肯定 Odell 住過」。他對歷史時空交疊感到驚嘆,「Odell 呢個70年前嘅人今日無人識,但竟然可以同張敬軒扯上關係,兩個都係鍾意音樂、鍾意歷史嘅人」。戲中亦訪問到歐德禮子孫、學徒、工作拍檔,包括藝發局前主席陳達文,「Odell 教咗佢好多嘢,點樣接待、處理音樂家嘅心境,呢啲係無得讀書讀返嚟」。

徐岱靈與祁凱達於2016年同為保育皇都行動一員,由此啟發拍片紀錄歐德禮的故事。
徐岱靈與祁凱達於2016年同為保育皇都行動一員,由此啟發拍片紀錄歐德禮的故事。

「有啲嘢可以繼續 go on」

《尚》由 2018 年起拍攝,過程歷盡香港風起雲湧,徐岱靈感受更深,「本身套戲叫《香港本色》,但 2020 年我哋去皇都見到有句『尚未完場,稍後片刻』,我即刻覺得搵到片名!」香港 50 年代經濟蕭條,歐德禮卻在逆境中創造歷史,「雖然而家好多限制、困難,但佢提供咗一種 inspiration(啟發),係困難嘅時候可以用一種唔同心態去度過,我覺得係有鼓勵作用,有啲嘢可以繼續 go on 嘅感覺」。

徐續指,歐德禮盡用璇宮戲院角落,將好電影、音樂帶給觀眾,「朝早播粵語片、晏晝播國語片,夜晚就西片或者音樂會,個 spectrum(範圍)係由新馬師曾、林黛再到 Benny Goodman(美國單簧管演奏家)」。香港人地盡其用的靈活作風始終如一,「香港嘅血其實無斷到,繼續流落去,隨時就會有啲嘢爆出嚟」。

祁希望透過《尚》,鼓勵港人尋回生活熱情。正如歐德禮,50 歲才轉行當藝術經紀,「當時 50 歲啲人可能退休,但佢仍然 pick up(學習)新嘢,鍾意到要開間戲院.....要 keep 住搵 passion(熱情),會變到好多新嘢出嚟」。

璇宮戲院1957年結業後,歐德禮仍在不同表演場地協助舉辦音樂會,圖為1964年披頭四樂隊(The Beatles)演唱會門票。祁凱達指,當年歐德禮亦需兼任廣告策劃,演唱會獲手錶品牌Omega贊助,門票下方有一句「Please be on time, OMEGA Precision Time」,相當盞鬼。(網上圖片)
璇宮戲院1957年結業後,歐德禮仍在不同表演場地協助舉辦音樂會,圖為1964年披頭四樂隊(The Beatles)演唱會門票。祁凱達指,當年歐德禮亦需兼任廣告策劃,演唱會獲手錶品牌Omega贊助,門票下方有一句「Please be on time, OMEGA Precision Time」,相當盞鬼。(網上圖片)
香港大會堂於1962年開幕。1968年,歐德禮仍繼續協助籌備大會堂的表演。(受訪者提供圖片)
香港大會堂於1962年開幕。1968年,歐德禮仍繼續協助籌備大會堂的表演。(受訪者提供圖片)
1969年,歐德禮獲頒授英帝國員佐勳章(MBE),以表揚他對香港文藝娛樂發展的貢獻。(受訪者提供圖片)
1969年,歐德禮獲頒授英帝國員佐勳章(MBE),以表揚他對香港文藝娛樂發展的貢獻。(受訪者提供圖片)
1966 年,歐德禮與妻子Sophie Weill合照。(受訪者提供圖片)
1966 年,歐德禮與妻子Sophie Weill合照。(受訪者提供圖片)

自己歷史自己寫

徐岱靈和祁凱達兩人為《尚》宣傳時,不時提及「自己歷史自己寫」,祁表示這想法是皇都保育行動啟發。「當時政府無乜點評過戰後建築,唔知呢類有咩咁特別,如果我哋唔出嚟做第一個講嘅人,爭取返個話語權,(皇都)就好大機會消失」。他邀請國際建築專家評估皇都建築價值,發現其屋頂結構、呈拋物線型的混凝土拱形設計屬全球獨一無二,終令皇都免於一劫。

「20 年前其實無人知咩叫保育,係去到利東街、天星皇后(碼頭),朱凱廸等人做咗好多嘢,大家先知原來要保育」。祁憶述,10 年前公民社會興盛,保育意識更強,「當時區區都會有個 page(專頁),而家已經無咗,可能又去返一個down(低沉)嘅階段」。此時此地,他更希望利用鏡頭保存歷史,「本身好似好ordinary(平常)嘅一座嘢,如果你唔去講佢,你唔會發現原來佢重要性係咁大」。他強調保育要由下而上,民間力量不可小覷,「我哋算係寫咗第一個 chapter(章節),超歡迎大家繼續寫落去,keep the ball rolling」。香港故事,尚未完場。

徐岱靈指,片名《尚未完場》受皇都戲院告示牌「尚未完場,稍後片刻」所啟發,對港人更有另一種意義。
徐岱靈指,片名《尚未完場》受皇都戲院告示牌「尚未完場,稍後片刻」所啟發,對港人更有另一種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