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香港新聞 見字如見人｜曾經支持劉慧卿 最終加入新民黨 商人黃復華的抉擇
特約記者：冼麗婷
攝影：Oscar Liu
【Yahoo 新聞報道】
記者對上一次見 Club One 行政總裁黃復華是 2019 年 6 月 12 日。寫作的跟做生意的，尖東午飯，臨走時，他還笑記者是個苦苦掙扎的寫作人，是善意那種。還未及談到香港的當天及將來，然後，四年來發生的事情，在今趟訪問中，先總結他的生意。他與大家樂前執行主席陳裕光合股的飲食集團會所一號（Club One），由十八間，將於七月減至十間。
做生意的場地，他一直奉行只租不買，見機行事，其中一間，加租太厲害，就索性七月關門。他說，現在關分店，不會怕人知、怕冇面。營商計數講利潤，店舖數量不重要，店子能不能賺錢才重要。
從頭說起，2019 年社會事件，黃復華承認對業務影響輕微，最多是拉閘，反而疫情對營運打擊最大。宴會生意大減，「以往一個月平均三百單，疫情三十單都冇」。苦苦支撐，政府補就業計劃津貼六千萬元，公司還要付出超過一億元，應付不裁員。他說過，事業從 2010 年以後有理想發展。面對疫情，賺下來的二億儲備，一下子，蒸發剩五千萬。「對飲食公司，一億元好多錢，以前賺錢時，一年賺三千萬都嫌唔夠，四千萬、五千萬才認為滿意。」說起以往搞西港城「大舞臺」，曾經年賺三千萬，他喜形於色。資本主義制度下營商，是香港人其中一種自由天性。
黃復華善於與人溝通、靈活。因為看過關於美國 leveraged buyout（融資併購）的書籍，明白突破思想很重要。2001 年他於黃埔博藝會承包餐飲管理之時，原擁有者《南華早報》把這盤生意以三千萬賣盤，他認為有可為，以物業抵押成功向滙豐銀行借貸三千萬，買下博藝會與德藝會兩空殼公司，結果五年回本，按原定七年歸還借貸。天時地利人和，九一一以後幾年不加租，他把五千呎會所管理翻新，拓展社交舞場地，招收跳舞會員，因此認識了來跳舞的大家樂前主席陳裕光太太，結果還贏了陳裕光這位合作至今的生意夥伴兼好朋友。
長情、愛營商，但興趣不止於賺錢。記者約訪之時，他正身處日本，說家人突然很想滑雪。找到空檔後，很有興致的分享了美國著名經濟學者 Jeffrey Sachs 演講影片，討論烏克蘭希望加入 NATO 與美國的角色，及因此造成俄羅斯與烏克蘭戰爭的關係。這一類意見，記者早前也聽馬世民略略提過。網上所見，一批歐美經濟學者包括香港科技大學一位外籍教授，聯署公開信反駁 Sachs 的言論。這就是自由討論，需要時間與空間。
成長的軌迹，跟思想軌迹，有時不一定配合。黃復華父親是逃避共產黨到香港的紫金大地主，六七暴動之時，一家搬到台灣，母親有生之年不許子女回大陸。八十年代，他與哥哥重返故鄉，當地政府提出用七千元收購黃家祖屋，他說，屋子已被收，而且，七千元，當時在內地是很大數目了，只能接受。
父母的經歷及選擇，他改變不了，倒過頭來，也沒有改變他，這是獨立思考。「成長到英國讀書之時，才了解歷史，了解為何共產黨成為中國執政者，服侍中國老百姓，美國總統選舉不也是這樣說？」這是他現在的回憶與陳述。說清楚，黃復華對中國現政權，很有期望。他欣賞英國生活，但揚言有天會考慮放棄居英權，數十年殖民身份，可以完結。回想七十年代中到英國讀書，走到英國公民入境櫃位時，立即被指示轉往海外公民一邊排隊，「當時，感覺好尷尬。」其實，是不好受。但問他如今有沒有興趣回內地甚或大灣區發展，「我都快退休了。」快退休的人，希望多了解國際以至人生的學問。
接受英式教育成長，黃復華家中三子三女，兩位兄長當年做山寨手袋廠，全心希望弟弟出人頭地，供他到英國讀中學、預科，最終進入 LSE（倫敦政治經濟學院）。這個地方，出產不少政治名人，包括李光耀、蔡英文，早年殖民時代的律政司唐明治（鄧蓮如丈夫），以及港英時期行政、立法兩局首席非官守議員簡悅強：他有份到北京了解香港前途問題，是最早知道中國收回香港的香港人之一。曾讀此大學的名人當然很多，譚耀宗也曾在 LSE 進修，還有四年前獲 LSE 頒榮譽博士學位的校友劉慧卿，在馬英九時代任陸委會主委的賴幸媛是劉的同班同學。
在 LSE，黃復華有過一段戀情。話說他與來自香港富有家庭的女同學拍拖，等着開花結果之時，香港泛起前途問題，女同學要求他跟自己一家人到美國生活，一切條件都可安排。愛在異鄉，抉擇去留，愛情、一個地方的扣連，誰重誰輕？他試過到美國跟女同學生活，可是，內心深處，不能說服自己放下母親和家人，最終回到香港營商闖天下，戀情告終。在這次訪問裏，他主動重提舊事，愛，是不是刻骨銘心，只有他才知道，但選擇，有目共睹。
一生的選擇，慢慢形成真實的自己。在事業路上，黃復華畢業回港投考香港皇家警察，見識過殖民時代華洋警察系統分野及不公平，聲稱影響了他日後的政治思維。學堂訓練未完，便決定轉到香港電台《七十年代》做助理編導，跟戴健文、李鑾輝、張楚勇同期 。後來，他與張楚勇考進政務官職系，最終張楚勇轉到學術界，他做了飲食業商人。
立志從商是選擇，港人治港是政治感情，黃復華 1978 年首次加入政治團體「匯點」，1988 年當選沙田第一城區議員，自稱比校友唐明治更早游說當年的劉慧卿參加九一立法局直選，有份幫忙組織助選，勝選後，劉慧卿請他吃過一頓飯，以後，再沒見面。他說既不是為從政鋪路，也沒移民，當時一心只想建立事業。三十多年來，從支持劉慧卿，到 2010 年加入葉劉淑儀的新民黨，他承認是從一個陣營轉到另一個陣營，引薦他的，正是羅范椒芬，他任政務官時候的上司，在他眼中，她勤力又願意教導後輩。
人是選擇了，才更明白自己的想法？黃復華長情，跟 Emily 保持友好關係，也曾欣賞工黨為工人利益請命，幾年前曾贊助籌款場地的筵席。民主黨近月在北角一間酒樓低調共聚，他受邀參與，三圍枱設於宴會廳後面，作為友好也很唏噓。他說，現在不會再如 2019 年無條件支持其他政黨。至於他所說的想法及要求，無論陳述或回應，都應該寫在完整的討論，也必須有完整的討論。
「港獨不能支持，推翻中國共產黨更不好，殖民地也可等一百年，為何不可用一國兩制解決歷史？」他目前這一項選擇，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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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麗婷，畢業於香港樹仁大學新聞系；其後於香港大學修讀比較文學學士及碩士；著有《見字如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