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香港新聞 見字如見人｜情人童話 當名門法國男愛上賴恩慈
特約記者：冼麗婷
相片提供：受訪者
【Yahoo 新聞專訪】
最珍貴的東西，不是眼睛能看到的。在愛裏，尤其如是。
為了電影夢，《4 拍 4 家族》導演賴恩慈曾經三次拒絕愛情。第一次，她放棄了一個英國男孩，為了填補一陣子空白，她去學電單車。第二次，她跟法國男孩分手，之後，她去學法文，想追回一點愛情的尾巴。學習法文之時，第三個男孩出現。
他來自巴黎，名叫 Jacques，是一個專門解決可持續問題的環保工程顧問。如果愛情無以為繼，他能找到可持續方法嗎？
故事回到 2018 年，Jacques 來香港短暫工作。因為瘋狂地愛上香港大自然山脈，common friend 無力招架，自小爬樹跑山放電的「野孩子」賴恩慈，成了朋友的救星。最好的交易是，她帶 Jacques 行山，他教她法文。帶人行山的可以學法文，教法文的可以行山，各得其所。
如果是一齣戲，行山，可以講甚麼對白呢？一個關心環保，一個關心社會，其實，兩人都對社會、環保與政治，甚至整個世界都很關心。當香港進入特別時刻，兩人的話題也無可避免走進深層次政治討論。知性男女，從行山轉入微妙關係，香港深情，讓他們一瓣一瓣的打開赤裸的靈魂，在熾熱大時代，甚麼都可以一觸即發，何況是男與女的感情。
那年十二月，Jacques 要回巴黎前的兩星期，不自覺跟恩慈見面的次數特別頻密。兩個自以為理性的人，有言在先，Jacques 不接受 long distance 的關係，恩慈不會讓任何男人阻礙她追尋電影夢想。不在乎、沒束縛，令兩人更肆無忌憚的表達與交流。回到巴黎，facetime 的約定，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巴黎男子醒覺，這不就是他最抗拒的 long distance love？
按熱能推動理論，當兩人願意千山萬水飛來飛去見面，對着電話撳來撳去說話，愛情來了，哪管是燈蛾撲火，要撲的，始終要撲一次，這叫身不由己。然後，愛情定律，愈難愈愛。2020 年至 2021 年，世紀大疫症玩轉全世界的友情、親情、愛情和前程。為了見面，Jacques 曾飛到 A 城，再飛到 B 城又再飛到 C 城，直至遇上世紀「熔斷機制」，像走到明日世界的荒涼，每一個人，只能停留在當刻的原點，生命要麼靜止，要麼消逝。也在這時候，人才明白自己最需要甚麼。
見不到愛人，Jacques 一身是火，最痛的部位，原來是心。對於賴恩慈，第三段愛情來到了，她早就自我燃燒。人可以熔斷世紀病毒，但愛火，誰也管不了。
這一次，賴恩慈接受死黨們忠告，愛情不能止於柏拉圖高層次的精神交流，physical love，都是 love，不能齋講。2021 年，賴恩慈決心到巴黎投入一次異地戀愛。談情，不是不好，但女導演創作需要空間。人在巴黎，天天寫香港劇本，習慣 follow the flow，她心裏很清楚，如果不嘗試讓《4 拍 4 家族》這部電影發生，為自己，為所愛地方，做一次自我實現，留一個總結，她將會後悔一世，永遠帶着一個不完整的人生前行。
於是，恩慈要求 Jacques 給她兩年時間完成電影夢，Jacques 無法忍受三年之後又兩年：「分手吧。」第三段愛情來過，但是，為了做一個自己喜歡的自己，賴恩慈第三次讓深愛的男人在手中溜走。可是，所有故事跟人生的起落，都是為了更精彩的將來，信不信由你。
回到香港，這一次，她沒時間學新東西，因為，幾個月後，《4 拍 4 家族》真的找到資金開拍了。這部煲了「十年」的電影，讓她跟三個男孩分開。她愚蠢嗎？實情是，所有選擇都可能會出現 total loss。如果，命裏早注定分手，最少，她能把現實不能實踐的情節，放在電影情節。《4 拍 4 家族》裏，有為了夢想、愛情暫時空白的女主角 Cat（謝安琪飾演），有為愛情放棄樂隊的 Faye（龍小菌飾演），女導演讓她嫁給法國男孩，讓她穿婚紗，讓她懷孕，一切她在現實未能實現的，都在電影裏活一次。
她還去找舊男友 Jacques，問他有沒有認識在港的法國男孩，擔當新郎男角。結果，Jacques 主動請纓來香港擔演這個「大咖」角色。然後，山雨欲來，這是愛情在自由裏最危險的宿命，他能飛出她的手指罅？
第一天，Jacques 把僅有戲份的三句對白完成：
「Ça va Cat 」 (Hello Cat)
「T’es trop belle」(You’re too pretty)
「À plus」(see you)
第二天，他在拍攝地點站在一旁，看着曾經深愛的女人，在另一個世界全情投入拍戲。第三天，他返回現實角色，跟女導演說：「我終於看到你的世界，也明白你的世界、你的熱情，最重要，我發覺自己已能進入你的世界。」
戀愛的人，很多；會為戀愛寫神對白的人，很少。小仲馬寫古老法式愛情悲劇《茶花女》，女主角臨終時候，最渴望得到的，不單純是男主角的愛，而是對她更多的了解。
到底 Jacques 是誰？
多年前，Jacques 那位當首席大法官的爺爺，在法國北部諾曼第海邊，從「世界電影之父」盧米埃兄弟即 Auguste Lumière（1862 - 1954）和 Louis Lumière（1864 - 1948）買下大宅，裏面的洗手間曾經是沖曬電影菲林的地方。Jacques 的爸爸，是大公司行政總裁。恩慈能把 Jacques 的家勢、知識、品味都不當一回事，因為，Jacques 在環保世界裏，也學會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生活貼地，down to the earth，交朋友不看背景。兩人不時在海邊屋渡假，走盡法國、歐洲名山，到巴黎最好的博物館，可是，一切都沒能換取她為香港完成一部電影的初心。
《4 拍 4 家族》裏面有一幅獅子山及大海的數碼畫，寓意香港，印在片中流動舞台貨車上，它是著名畫家黃進曦特別為電影而創作的，名爲《The Mountain Carrier in a storm》（2022），恩慈非常喜歡。去年，Jacques 靜靜聯絡黃進曦後複印，放畫框，然後跟到香港，在十月十八日電影首映當日，深情送給女友作生日禮物。兩人不僅重新走在一起，並且更深的走進對方的世界。去年十二月，《4 拍 4 家族》在倫敦上映，Jacques 帶着父母家人朋友來捧場，並且構思讓電影在法國上映。
為了電影，兩人曾經分開，也為了電影，兩人再次結合，並希望將來開拍觸及環保議題的電影。
愛裏的自主，是互相造就，你讓我得到我，我讓你得到你，然後，你與我，才配得上互相擁有對方。
完成首部電影後，恩慈可以安心地在任何地方創作。目前，她在倫敦「Guildhall School of Music and Drama」教戲劇也創作戲劇，Jacques 仍住巴黎。愛情雙城記，靠英法鐵路歐洲之星（Eurostar）繼續演下去。
農曆年 Jacques 到恩慈英國住處準備度過情人節。進門前，他又鬼馬的扮郵差叔叔，把一封信從門下插入。信裏面，有模仿金像奬頒奬禮的 logo，內容是通知最佳電影導演得奬人 XX（Jacques 對恩慈的暱稱）領奬。得奬是假，甜蜜是真，珍貴的愛情故事，應該是 to be continued。
（《4 拍 4 家族》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四項提名：包括最佳女主角謝安琪；最佳新演員陳諾霆；最佳原創電影歌曲《毋忘》；最佳原創電影音樂泰迪羅賓、戴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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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人物訪問記者 冼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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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麗婷，畢業於香港樹仁大學新聞系；其後於香港大學修讀比較文學學士及碩士；著有《見字如見人》。
